執法人員離去時,已近深夜十一點。
記者周宇自然留了下來,楊芸也沒有離開。正如楚昊所預料的那樣,這場聲勢浩大的所謂執法調查,最終像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成了一場虎頭蛇尾的鬨劇。
一旦周宇的報道見報,舉報者的目的不僅徹底落空,反而可能意外地抬升楊芸在東華縣的公眾形象——一個收留、管教刑滿釋放人員、協助維穩的“義氣”人物。
而“神農部落”則更像是一個無端遭受不公調查的受害者。
表麵上看,他們似乎贏了這一局。
但,真的贏了嗎?
周宇顯得頗為樂觀,但楚昊卻絲毫不敢放鬆,楊芸也同樣如此。
她幾乎可以肯定,這次舉報就是衝著她來的。
一擊不中,對方會善罷甘休嗎?
下一次,又會用什麼方式?
楚昊有著同樣的隱憂。
他自問行得正坐得直,但眼看年關將近,隔三差五被這樣“敲打”,就算不傷筋動骨,也足夠惡心人。
出於這份謹慎,楚昊巧妙地挽留了周宇。
“周記者,這都深更半夜了,路不好走,連夜趕回省城太不安全。不如就在我這將就一晚,反正稿件也不差這一天。您好好休息,明天精神足了,把稿子完善後再回去也不遲。”
反正他這裡住的地方足夠多,還有兩間客房呢,周宇自然也沒拒絕。
楊芸也沒走。
她擔心還有後續針對她的未知手段,決心留下來觀望。
如果事態升級,再次牽連到楚昊,她會毫不猶豫地將手下弟兄全部撤走——畢竟,她和楚昊在省城及京城的合作更重要,絕不能因小失大。
於是,小二樓的兩間客房,第一次住滿了人。
與此同時,南山腳下,陸家彆墅裡。
陸軒身著絲質睡袍,剛剛放下手中的電話聽筒,嘴角微微上翹,不屑的自言自語著:
“以為找個省報記者來站台,就能高枕無憂了?”
“天真!”
“我陸軒……可不是李德全那種蠢貨!”
“不過這樣也好。上一次,是省媒救了你;那麼這一次……不妨就讓省媒,成為埋葬你的最好推手!”
……
一月二十六日,清晨八點,除夕倒計時第十五天。
“神農部落”大院恢複了往日的生產秩序,但昨日突如其來的調查終究耽誤了進度。
吳鳳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默默添了一筆:原計劃四天後離開,現在看來,不得不推遲一天了……
早餐過後,周宇向楚昊提出告辭。
“周記者,何必這麼急著走?不如就在這裡把稿子最終審定完再回去?”
周宇婉言謝絕,“多謝楚老板好意。不過我們做新聞的,講究的就是時效性。這篇稿子我必須儘快送回去,爭取能登上明天的報紙。”
說完,他和攝影師便走向了停在院中的采訪車。
然而,采訪車剛剛發動,意外,再次不期而至。
看著大門外陸續駛來、穩穩停住的幾輛貼著不同政府部門標識的公務車,楚昊隻能報以一聲苦笑,對正要上車的周宇說道:“周記者,你看……這‘大活兒’,又來了。”
周宇隻是短暫地愣了一下,非但沒有懊惱,反而隱隱露出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