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用他掏出的那把鑰匙打開了店裡最隱蔽的、一直緊鎖著的門。洛小熠原本以為裡麵會很機密,但其實沒什麼:不過一些陳舊的雜物,一張桌子幾個凳子。
這個房間也不大,連窗戶都沒有,有一點壓抑。不論白天晚上,都不需要打開燈才有光亮。
“王伯,你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百諾疑惑。
王伯指了指那桌子凳子:“那天,汪洋和葉輕在這裡談了話。”
“那天?是指哪一天啊?”
“大概是葉輕劫車案的幾天前。”
“所以,他們談了什麼?”洛小熠問。不過他已經猜到一二了。
“他們談了,虛報軍火單的事情。”果然是。“葉輕希望汪洋幫忙,為他虛報執行劫車案需要的炸彈數量,多餘的炸彈他將用於自己的複仇。汪洋答應了。”
王哥雙手背在背後,在這個房間裡環顧,有一些感歎:
“這個房間啊,看似就是個雜貨間,實質是各龍氏集團成員秘密接頭的地方。我之前跟你們說過的,我這店算是半個老字號,誰來都不意外…”
因為誰來都不意外,所以那些看似沒什麼交集的人都聚在了這裡也很正常,是非常好的接頭地點。而那個房間就是專門為成員接頭談事準備的。
“這麼多年來,汪洋小組的成員都是用這個房間談事,已經形成了習慣。所以那天,汪洋和葉輕就是在這裡說這件事情的。
我把他們帶進房間之後,便出去了。一邊包生煎一邊看守,以免有客人好奇進去…”
百諾發現了重點:“所以你把他們帶進房間之後便出去了?那您是怎麼知道他們的談論話題的?”
王哥苦笑了幾聲,說,這就是他要告訴他們的秘密。
他把桌布拽下來,把桌子推倒,便露出了桌子底部的木匣。木匣很薄,透音度很高,裡麵裝著一個機器。
“這是一個錄音竊聽器。他的電源和這個房間的燈相連,隻要燈一開,它就自動啟動了。”
百諾和洛小熠一驚:這真是個好設計——這個房間沒窗,無論什麼人在什麼時間來,都必須要打開燈。所以,無論哪位成員使用的這個房間,無論王哥有沒有走進來動手腳,談話的內容都會被錄下來。
這招好厲害…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要這麼做?王哥不是汪洋小組的老成員,和汪洋葉輕關係都不錯嗎?
王哥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惑,也下定決心要講給他們聽:
“其實啊,我一開始,就是盧辭派到汪洋小組的眼線,無形中監視汪洋的一舉一動。”
“監視…汪洋?”洛小熠有些驚訝。
“是的,監視他。”王哥笑得很苦澀,有些滄桑感:“因為看上去比較厚道,在小組裡待的也久,十年如一日的辛苦工作,其他成員都很信任我,包括汪洋和葉輕。他們一直都不知道,每次他們的談話都被錄音下來了。如果有重要的事情,我將把錄音上報給盧辭。不過,在這次的事情之前,我還從未把錄音給盧辭過…”
百諾這下聽明白了:“所以,汪洋和葉輕談虛報軍火單的事情,被您告訴盧辭了?”
洛小熠問:“您為什麼要這樣做?您不像壞人,又和汪洋葉輕認識多年,不會顧忌舊情嗎?”
提起這個,王哥的麵容很是愧疚和難過,歎氣怎麼也歎不完。
“都是我愚笨。隨便丟給街邊老狗一塊碎肉,我這老狗食了肉便日日為店主守門。哪知道丟出去的肉不過散碎廚餘,本就廢物。記得恩情的隻有我罷了…”
這話說的多麼隱喻,幸好王哥很快就解釋了:
“當初我帶著全家來人類世界闖蕩,發現這廣闊的城池、發達的科技,便迷了眼,下定決心要留下。可我和我老婆從來隻會賣力乾活,沒有什麼一技之長。
為了幾個孩子全能在人類世界待下,我得掙錢,可我沒有掙大錢的能力,隻能去龍氏集團應聘。本來我這個沒能力的人是沒機會的,誰知盧辭給了我個機會,在十餘人的應聘中點名提拔了我,理由是同情我托兒帶女。我對他很是感激,自此便效忠了他。
可如今想想,他的提拔不過是一句話,不過是蒙蔽我為他效忠而已。我這個憨傻的,竟真的十年如一日地當他的細作。通風報信,坑害了汪組長和葉輕,連帶著你們也被拉進局,顧勳也被拉進局…”
他後悔地閉上了雙眼,洛小熠和百諾相視無言。
“他們說我憨厚,都是假的…我進就這樣害了汪部長和葉輕…”
……
東方末和藍天畫坐著車來到舊樓區時,在微信群中看到了洛小熠的留言。當聽說王哥其實是盧辭的細作,把汪洋和葉輕討論虛報軍火單的事情上報之後,也一怔,愣在原地,腦內飛速思考。
“居然是這樣…”他喃喃道。
“這樣什麼?”藍天畫問。但東方末對她說先去見汪洋。
時不待人,東方末繃著一張臉,帶藍天畫輕車熟路地往舊樓的地下車庫走,也就是汪洋的窩藏地點走。在車庫門口又見到了那個房東,藍天畫並沒有來過這裡,所以還想要不要和房東解釋,但是東方末拉著她就走。那個房東沒有阻攔他們,東方末也沒有管那房東拿手機通風報信的舉動,二人隻不過瞧了對方一眼,便擦身過去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地下車庫還是一樣昏暗。東方末進去便喊汪洋和葉小宇的名字。過了一會兒,一個車庫的卷簾門才被推上去。
是汪洋。他告訴東方末,葉小宇今天不在,被他支出去寫生了。
“支出去?難道你知道我要來?”
“其實我不知道。”
汪洋似乎對東方末與他帶來的陌生的藍天畫並不感興趣。他態度很低沉,但邀請他們進了房間。
茶幾上還是有一壺茶,是他自己泡的,隻有一個茶杯,旁邊還放著一封不起眼的信。他請他們坐下,倒了一杯茶,並沒有拿出新的杯子。
“這茶不好,你們就不要喝了。”
嗯…藍天畫有些奇怪和無語: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對待客人…
汪洋沒喝茶,垂著眼眸問他們來乾嘛。
“我沒有彆的要告訴你們的了…”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有很多需要坦白的。”東方末神情很嚴肅:“比如,葉輕死的那天晚上,你是如何看到傑西卡殺人的。你為什麼會看到?是因為你監督葉輕,還是想要殺葉輕…”
汪洋的眉間蹙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有點意思,居然也沒辯解。
“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承認了?”藍天畫有些驚訝。“你要殺葉輕…為什麼?”
他不是和葉輕…
東方末冷靜分析:“最開始我覺得奇怪,是因為洛小熠問你,續報得來的剩餘炸彈在哪裡,你的回答是虛報的軍火單並沒有成功換得炸彈。
按照你的說法,虛報的軍火單就是被發現了。盧辭想要我們認為你是殺葉輕的凶手,自然是不想讓你好過。如果真的存在那份虛報的軍火單,他大概要拿出來張揚很久。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你根本就沒有上交那份虛報的軍火單。”
藍天畫也很驚訝,摸不著頭腦,而汪洋則是笑了一下。
“顧勳說的真沒錯:他的師弟,真是頭腦好。”
東方末不在乎他的讚揚,隻顧著說,督促他坦白:“警方也在狙擊點的附近發現了一隻型號不同的消音器,還有男性的腳印。
我聽到這些信息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那就是你留下的痕跡,你想要殺葉輕,所以才帶了狙擊槍和消音器。但是傑西卡搶先一步,你怕被她發現,也怕被她反殺,所以立刻逃走,以至於遺落了消音器。
起初你也沒有要逃走的意思,我想你打算把葉輕要求你虛報軍火單的事情上報,把那份葉輕準備的軍火單作為證據遞交,向集團表示你殺死葉輕是出於保護集團利益,這樣就不必承擔責任了。然而,傑西卡先你一步殺人讓你察覺不對,所以你才會匆匆逃跑。在辦公室裡留下痕跡。”
汪洋很隨意地向後倚,並沒有心思被揭露的緊張感。他坦然承認,事情就是這樣的,一點不錯。
藍天畫完全耐不住好奇心:“可,你為什麼要殺葉輕?你不是和他感情很好嗎?”
東方末很直接地挑明:“一定也和盧辭有關吧?你想和他博弈,把他拉下馬。”
汪洋沒有出言回答藍天畫的問題,自顧自地說:“盧辭,和我是同一年入集團的,我們都是元老級彆的成員,但也有更早的成員。我的妻子就是一個。她為集團的早期建設瀝儘心血,尤其是安全部這方麵。當時,集團已經決定好讓她當部長了…”
藍天畫想起了葉小宇的媽媽,他之前提過: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出車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