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普城市,市中區,天湖路舊樓群。
白錦今天沒有和餘淮一起出現場,餘淮在忙隊裡的事。一到現場就看到圍在舊樓下的人們,在竊竊私語,警車閃爍的燈光烘托氣氛,小夏警官正要上樓。
“小夏——”
“白警官,”小夏警官跑來抬起警戒線。“死者嚴文棟,31歲,生前在一家酒業公司做財務。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兩天了。”
“怎麼死的呀?”
“割腕,失血過多,看著像是自殺。”
“他有留什麼遺書之類的?”
“那倒沒。”小夏解釋:“這個死者沒有結婚,父母過世,也沒有兄弟姐妹,想留遺言也沒什麼人可留吧。”
“那也不好單憑割腕下結論。”白錦謹慎地說:“傅法醫怎麼說?”
“傅法醫對我們沒什麼耐心,才不會和我們講什麼呢。”
“嗬,老傅還是那樣…”
死者仰麵躺在床上,閉著眼很安詳。手腕垂在床邊,血肉模糊,淌的滿地是血。鄰居就是聞到異常的血腥味才報警的。白錦套了鞋套走進去,傅法醫正在進行初步檢查。
“這人是個癮君子。”傅法醫淡淡地說。
白錦聽聞,去查看屍體。這人黑眼圈很重,口有腥臭味,麵頰輕微凹陷,身體多處有針孔痕跡,還有注射不當的淤青。“像是托美酚類虛構藥物)的毒.品。”
她又翻開死者的胳膊,上臂有三個針孔:“這三個針孔很新,像是死前剛注射的。”
“托美酚類藥物有鎮定、致幻作用,可能是想減輕割腕時痛感吧。”傅法醫說。
白錦:“你也覺得他是自殺?”
傅法醫不動聲色地指這個出租屋的門:他們來的時候,門是關著的,鎖沒有被撬過,窗打不開,現場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我隻會就我看到的提出猜測,排除他殺嫌疑是你的工作。”
傅法醫說話的時候,白錦在茶幾旁的垃圾桶裡翻看,找到了三隻空針管,裡麵原本是藥劑。她把針管遞給其他警員:“找找。”
很快,警察就在房間裡搜到了很多毒.品。全都裝在一次性針管裡,封在塑封袋裡。少說也要一百多支。
小夏警官驚訝:“這麼多,他是想毒死自己嗎?”
“就呈色來看,藥物濃度不大。”白錦把針管拿起來觀察:“每針劑量大約三克,一次一針,間隔使用,不太影響上班。
我們這位死者恐怕算是癮君子裡比較自律的了。他這麼分裝,大概和他控製使用頻率有關。這樣不影響他上班,還有正常起居。說不準,他同事還以為他隻是比較邋遢,或身體不好呢。”
白錦看著桌上堆滿的針管,轉念一想:
“隻是,托美酚類藥劑在毒品中算價格高的,他哪來的錢買這麼多?”
白錦又問小夏警官:
“你不是說他在酒業公司做財務嗎?兩天沒上班,領導沒找他啊。”
“剛剛小江打電話來,說他和嚴文棟的單位聯係過。”小夏警官複述信息:“他們說,死者在上個周就已經辦理離職,但事情沒這麼簡單。其他財務在交接工作的過程中,發現嚴文棟私自挪用公款高達二十萬。”
“沒報警?”
“沒,他領導還挺溫和的,先跟他聯係了一下。嚴文棟說,挪用公款是因為父親急需出國治病。他領導就表示,讓他先把公款窟窿補回來,再跟他打欠條,他會借給他20萬。”
“結果還沒協商好,人就死了,是吧。”白錦念叨著。“你不是說他父母都過世了嗎?”
傅法醫瞥了她一眼:“癮君子的話你也信。”
“嗬,”白錦冷笑一聲:“照這樣看,倒有點像是,一個上班族染上了毒.癮,不惜挪用公款購置大量毒.品,然後跑路。結果還沒跑掉,就被發現了。公司讓還錢,他拿不出,或許也對染上毒癮的人生充滿絕望,於是結束了生命。”
小夏警官做出了一個默默鼓掌的動作,但白錦看樣子並不篤定這個說法。她冷眼看著屍體,念念有詞:
“如果這位財務,真得蠢到覺得挪用公款這件事能在辭職後隱瞞很久,那倒順理成章。”
“怎麼,你覺得是他殺?”傅法醫結束工作,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難道你找到了什麼細節,想要戳破這障眼法,再在隊裡上演大展身手?”
“暫時沒有。”
“如果真要些許不合理的細節,我倒是找到了一個。”
傅法醫叫白錦去看那三個針孔,其中一個針孔創麵更大:“這個針孔,是在剛剛結痂的孔眼上又紮了一次。”
“什麼樣的人會在剛結痂的傷口上再紮一針呢?”白錦不解。
傅法醫表示:“如果能解釋,那就不叫‘不合理的細節’了。他身上的其他舊針孔,也沒有多次紮針的痕跡。”
白錦沉默地立在一旁,傅法醫叫其他人來搬屍。白錦思索了好一會兒,然後注意到邊櫃上的禮品盒。她翻開盒子,裡麵是精致的藝術品瓷瓶,瓶子的底麵有“白”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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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警官,沒什麼異常的話,就定性為自殺?毒.品的事交給禁毒大隊接管?白警官,白警官…”
一直到白錦拎著肯德基來到醫院,推開病房的門,她還在想那瓷瓶和針孔的事。
“白錦,你來啦——”
白錦把肯德基紙袋放到床邊桌子上,徐若菲正躺在病床上伸懶腰,徐隊坐在床邊。
“餘淮呢?”徐隊問。
“在處理歐陽副校長案的結案工作。”
“你終於來了,我可以把這個煩人的家夥趕走了!”徐若菲在瞪徐隊,徐隊才不理她。徐若菲又問天湖路那邊的案子什麼情況。
“割腕。”
白錦還沒來得及解釋案子,徐隊便拎起肯德基紙袋:“哎呀,你不要給她買這些垃圾食品…”
白錦:“是她發消息讓我…”“哎呀白錦,你真是太太太太了解我了,就猜到我想吃這個,主動買來…”
白錦無語地看著徐若菲:這家夥是個傷員,她不跟她計較,隻說“好,好…”徐隊也不是沒腦子,看不出是徐若菲要吃漢堡薯條,哄白錦買來的。現下也無語地瞪著徐若菲。
“你說割腕,難道是自殺?”
“看著像…”
白錦思索再三,才決定和他們說明:
“但,我打探了一下:白氏集團旗下,最近又成立了酒業公司,投資了幾家酒莊、酒行,但本省酒業被一家名為‘曹氏酒業’的公司占據大量份額,甚至到了壟斷的地步。
死者嚴文棟就是曹氏酒業的財務之一。前段時間白氏和曹氏的上級有過會麵,白氏試圖通過協商,請曹氏讓出一定市場份額,或者接受合作。但沒有談攏,目前兩家的酒業公司處於競爭狀態。”
“你是說,你爹…”徐若菲拖了個長音,並沒說下去。白氏是很有規模的集團,董事長白永健就是白錦的父親。但白錦早已脫離白家了。她恨白家。
白錦還提到,他們在死者的手機裡查到了白氏員工的電話號碼,說明他們有私下聯係過。死者家中還有一個刻著“白”字的瓷瓶,白錦知道白家習慣用藝術品賄賂彆人。
“還有,這個死者是一個癮君子,家中發現大量托美酚類藥物,還挪用了公司公款。如果他挪用公款是為了買毒,那為什麼不賣掉瓷瓶?辭職之後,他也沒有立刻跑路。”
“你覺得這個死者,是死於商業鬥爭?”徐隊問。
白錦沒有咬定:“有這個可能。我知道白家做起事來會動些齷齪的手段,所以想要細查,排查一下他殺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