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城。
天色陰沉,烏雲沉沉地壓在皇城之上,似有暴雪將至。
城中街巷交錯,飛簷高樓之間白霧繚繞,灰磚青瓦隱在淡淡寒靄中,如藏鋒之劍。
宮牆之內,紅磚金瓦巍峨莊重,禦道兩側鬆柏參天,冷風過處,鬆濤低鳴,恍若虎嘯龍吟。
大梁的冬日自有一種肅殺與威嚴,仿佛天地之間都潛伏著隱隱殺機。
而此刻,這座皇城中,卻已靜靜湧動起另一層暗流。
此時,大宋使團已至大梁整整十日。
十日之中,他們覲見了大梁皇帝蘇成鈞,奉上國書禮儀,言辭恭敬而不卑不亢。
隨行之人多為大宋文壇名宿,其中更有聖人親授弟子。
此來名為修好,實則意在一試大梁文道之底蘊。
據說,是大宋那位太子親定的策劃——通過一場“文道切磋”。
當然這也是大儒們的意思,畢竟之前的傳言大梁四皇子蘇銘可以文聖轉世。
天下問道十分,蘇銘獨占八分!
此次前來,不僅僅要彰顯大宋儒學風骨。
順勢於天下文士之間樹立道統之名,並且還要打壓蘇銘!
而這場比試,大梁應戰者,大宋點名之人卻是那位素有“聖人轉世”之稱的四皇子——蘇銘。
比試在皇宮內府之中舉行,閉門對壘,外人不得觀之,連朝中大臣也未能列席。
數日之間,從《禮記》《春秋》之辨,到《尚書》《道藏》之詮。
更以三日論治國之策,五夜破法理之綱,文辭如劍,意境如潮,戰至酣處,幾度伏案吐血。
外人雖不得見其爭鋒,但每一日之後,大宋使團眾人皆麵色蒼白,沉默寡言。
有的雙目空洞,失神呆滯,有的更是閉門不出,一連數日不曾露麵。
尤其第七日後,曾被譽為“大宋三才子”之一的溫子淵。
在歸驛途中道心崩潰,當街失聲痛哭,口中隻念:“聖道何在?我……竟輸了……”
此言一出,雖被隨行護衛倉促掩蓋,但目睹者眾,流言迅速傳遍城中。
“輸了?”
“大宋的文道聖徒,竟敗在我大梁?”
雖然比試從未對外公布結果,但城中百姓早已有了猜測。
若非敗得徹底,大宋眾人何至如此?
何至人人麵色如灰、心氣全無?
更何至文士之間竟有人道心破裂,幾欲瘋魔?
於是,不知從何時起,坊間傳言悄然流傳開來:
“大宋文道不敵大梁,被四皇子蘇銘一人鎮壓。”
“大梁文道,冠絕當世!”
在酒肆中,在書館裡,在坊巷之間,許多士子與百姓皆為之振奮。
甚至有人趁夜焚香祭孔,稱“幸生大梁,文道未亡”。
但,與民間熱議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皇室與朝堂的異常安靜。
皇帝蘇成鈞對此隻字未提,太子與諸皇子皆未言語,文淵閣諸儒也未發一辭。
朝堂之上仿佛一道無形禁令,將整件事壓了下去。
反倒是境外之地,風波暗湧。
煙雨樓消息極廣,在比試之後便將此事傳播至各國子民與朝堂耳中。
隨著時間推移,因為這件事天下都在關注著,再加上煙雨樓的暗中推動。
大秦、大玄、大宋、甚至蠻荒諸地都在密切關注此事。
而大宋——怒火已悄然燃起。
就在民間議論紛紛之際,十日已至,今日乃是大宋使團離梁之期。
原本,朝廷還欲為其設宴送行,然而天降大雪,儀程作罷。
大宋使團眾人亦不多留,隻在驛館內整理物什,準備次日一早啟程離開。
然而——夜,忽變。
是夜,子時初刻。
皇城西北角,駐有大宋使團的“清風驛”忽然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