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拍賣會那一刻,黃昏已至。
荒關的街道沉寂下來,除了酒肆中尚有幾縷燈火未熄,整座城仿佛被籠罩在一層沉重的灰幕之下。
風從北而來,裹挾著乾燥的沙粒,刮在麵上如刀割般生疼。
寧凡站在街角,望著夜色沉沉的天幕,眸中浮現一抹沉思。
他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消失於夜色之中。
——藏寶圖已交出去,現在該等風起了。
走在荒關偏僻的街巷中,寧凡的腦海裡回蕩著方才拍賣會老板那藏在鎮定外表下的貪婪目光。
“他們……已經上鉤了。”
寧凡低聲自語,唇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隻是那笑意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凝重。
他回頭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眼神透出複雜情緒。
“那藏寶圖……是真是假?”
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問自己。
很快,他便給出答案:
“是真的。”
——可他之所以敢將它公然送入拍賣會,卻是因為,那地方太危險了。
三年前,他初入宗師,氣血鼎盛,心高氣傲。
自以為有宗師修為,足以一探赤霄劍的蹤跡,便孤身一人深入北地密林。
那是一片被稱為“忘川林”的禁地,常年彌霧不散,四季陰森,毒蟲遍地,無數修士踏入後便杳無音訊。
寧凡花了整整三日,才依靠特殊法寶破除迷霧,行至一座嶙峋山巔。
那裡藏著一座幾近崩塌的古殿——正是傳說中赤霄劍的沉眠之地。
他記得很清楚,那日正是深夜,天際電閃雷鳴。
他才剛靠近古殿不遠,就感覺整座山林的氣息都驟然一變——
天地肅殺,草木凋零。
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猛然降臨,一道龐然巨影緩緩從古殿上方遊出——
赫然是一條通體雪白,足有數十丈長的白蛇!
它盤踞於殿頂,雙眸赤紅如血,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
寧凡站在原地,竟連拔劍的勇氣都差點喪失。
那白蛇隻是張了張嘴,便有驚雷呼嘯,氣息如山崩海嘯一般傾軋而來。
令他渾身經脈逆流、心神劇顫,整個人被生生震飛數十丈。
他當時不甘示弱,強行凝聚真氣,想搏命一戰。
然而,僅僅三招——
他便被打得重傷瀕死,渾身骨裂、血氣崩散。
若不是強行遁出迷林,那一戰,他根本活不下來。
而最令他震撼的是,那白蛇似乎並未將他視為威脅。
它始終未曾追擊,反倒在他逃出古林後回身盤於古殿之上,低垂著頭。
宛若守墓的神獸,安靜守護那柄藏於劍塚之中的赤霄寶劍。
“赤霄……豈是我一人之力可奪?”
寧凡眯起眼,看向遠方暗夜。
“但若我不能取,便該讓這世間所有想稱王的人,都先為我一試。”
同時他也在慶幸若非那白蛇隻是守護寶劍,並未主動追殺,他今日恐怕早已埋骨於那座迷霧森林。
“可笑,當時我還自以為是天下俊傑。”寧凡喃喃自語,嘴角卻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這世間的機緣……從來不是光靠實力便能奪得的。”
“哪怕連現在的我都沒有信心可以拿到,更何況是他們?”
他握了握拳。
那藏寶圖,他用足足兩年時間,才從秘檔與北境古書中拚湊而出。
每一寸路徑都親身驗證,連那古殿的氣脈走向都了然於胸。
“但也正因為這圖真實,才越發適合——引蛇出洞。”
他眼中浮現冷芒。
赤霄劍的傳聞,他早已翻閱百遍。
三千年前,那個以鐵棍斬蛇、起於布衣的泗水亭長——
劉太祖,正是憑借那一劍,從草莽走向帝王之巔。
據傳,他早年帶領逃役之人逃亡至豐西澤,遇一白蛇橫路,眾人驚懼。
他借酒壯膽,以鐵棍劈蛇為兩段,霎時雷鳴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