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沙城夜色如墨,天邊彎月孤懸,似一縷銀鉤靜靜垂落於天幕之上。
微風拂過城牆之巔,掀起一陣陣輕塵,吹散了白日的喧囂與炎熱。
取而代之的,是夜的寧靜與幾分不易察覺的暗湧。
此時,刺史府內張燈結彩,通明如晝。偌大的正廳內燈火輝煌,紅燭高照。
細密的金絲紗帳在燈光映照下輕輕晃動,映出如夢似幻的影子。
廳外的廊下垂掛著串串紅燈籠,風鈴叮咚作響,似在為今夜的主賓吟唱歡迎之曲。
穿過前院長廊,便是正中的主廳。
廳內布置得奢華堂皇,三丈高的朱紅立柱上纏繞著金龍雕紋,天花板用的是來自江南的金絲楠木,香氣淡雅中透著尊貴。
席地鋪設的錦毯用的是西北極為珍貴的天山雪羊皮,其上擺滿金銀案幾,珍饈百味、佳釀瓊漿,熱氣升騰,香氣撲鼻。
此時,一場為寧凡接風洗塵的盛宴正在熱烈進行。
正廳中央主座之上,寧凡身著一襲玄金相間的便服,姿態悠然,麵帶微笑,手中執盞。
與周圍賓客推杯換盞,眼中含笑不語,倒真有幾分世家皇子的氣度。
隻是那笑意裡,誰也看不清真假。
席上珍饈美饌堆滿玉案,香氣彌漫,百味交融,令人食欲大動。
宴會還在繼續。那名方才彈琴的女子早已被輕聲遣下,餘音未絕。
琴聲仿佛還在廳內嫋嫋回蕩,使得這熱鬨之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婉轉餘韻。
坐在主位之上的寧凡,神情懶散隨意,唇邊噙著笑意。
他左手隨意搭在椅扶上,右手把玩著手中酒盞,那眼眸中光芒沉斂。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每一個細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刺史秦桓率先舉杯,身著暗金官袍,麵帶恭謹微笑,起身道:
“殿下風塵仆仆,不遠千裡而來,某秦敬殿下一杯,以表敬意!”
話音剛落,眾人皆舉杯附和。
寧凡微微一笑,端起酒盞,目光掃過席間眾人,笑意更濃:
“秦大人客氣了,今日這一場盛宴,我寧凡自是感激不儘。”
“既然來了鳴沙,自然就是一家人,哪還分什麼遠近?”
說罷,一飲而儘,酒入喉,神色不改。
眾人紛紛稱讚,一時之間廳堂中笑語連連,氣氛熱烈如火。
隨著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席的氣氛也逐漸走向高峰。
各路官員輪番上前敬酒,有人言辭恭敬,有人嬉笑打趣。
更多的,則是滿臉諂媚地向寧凡投去討好目光。
寧凡應對得體,無一冷落,哪怕對方言辭再無趣,他也能巧妙化解,讓人如沐春風。
整個人仿佛真的隻是一個性情灑脫、喜好玩樂的皇族紈絝。
“殿下果然平易近人,和傳聞中大不一樣啊!”一名笑容諂媚的文官低聲感慨。
“是啊,本以為是天潢貴胄,不想如此親和親近,日後若能多來幾次鳴沙,豈不是我等之福?”
“嘿,說不定將來就在這兒常駐呢?”
眾人交頭接耳,神情鬆動了不少。原本還心懷戒備者,此刻也都放下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