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皎潔的月光灑落在鳴沙城的屋簷之上,為這座邊陲之地蒙上了一層銀輝。
刺史府中張燈結彩,酒香四溢,餘音繞梁的絲竹聲漸漸低下了調子,喧囂熱鬨的宴會正緩緩步入尾聲。
大殿內香煙嫋嫋,紅燭高照,華麗的帷幔在微風中輕輕晃動,金碧輝煌的燈盞將整座廳堂照得如白晝一般。
滿座賓朋皆顯醉態,或麵紅耳赤、或嬉笑不止。
一些官員靠在案幾上已是歪歪斜斜,口齒不清,廳中酒香、香粉與脂膏混雜的氣息彌漫,仿佛連空氣都被醉意浸潤。
寧凡倚坐在主座右下的貴賓位上,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雖眼神略顯渙散,但那懶散中依舊有幾分分寸得當的從容。
他的麵前酒杯堆疊,酒壺早已換過好幾輪。
今日,他沒有運功化解酒力,而是任由酒意微熏,隻為了更像那種無憂無慮、沉溺聲色的“紈絝皇子”。
而他也確實做得滴水不漏——對於每一位敬酒的官員。
他都報以豪爽的笑容,頻頻舉杯,態度熱絡到極點,偶爾還會語帶調侃地說些輕浮的笑話,引得眾人哄笑不已。
刺史秦禮也喝得滿麵通紅,頻頻舉杯,舉止間看起來已是醉眼迷離。
幾次險些扶不住身子,下人早已在他身邊伺候著,生怕他一頭栽倒。
宴會到了這個階段,場麵看似已沒有絲毫的緊張與政治意味,更多的是一種“兄弟情誼”與“英雄豪氣”的展演。
但在場的幾位精明之人心中都清楚,這一場酒宴,看似是給寧凡接風洗塵,實際上更像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試探,布局,或者說,是以酒為引的“權勢交鋒”。
但凡是能在這邊境擔任一方刺史的人,又有幾個是庸人?
而寧凡,今天的表現,實在太“合乎”他們預期的“紈絝”形象了。
於是,大部分人的疑慮也在酒酣耳熱之中悄然淡去。
就在眾人逐一散去之後,夜色已深,星辰滿天。
下人們提著燈籠陸續送客,偌大的刺史府中重新恢複了平靜。
寧凡在仆從的攙扶下離開了正殿,被帶入刺史早早安排好的客房。
這是一間極為考究的房屋,檀木結構,朱紅木雕窗欞,屋內香爐中香氣淡雅,不濃不烈,恰到好處。
紅紗幔帳垂落在四周,隱隱遮掩著雕花床榻,顯得格外幽靜而奢華。
他進屋後略作停頓,裝作有些踉蹌地關上了門,回身的動作卻帶著幾分穩健。
他目光掃過屋內的一切,正欲走向水盂前洗淨臉上的酒氣,忽然——
他的腳步一頓,眼神陡然一凝。
——屋內,居然早已有人!
隻見床榻邊那一抹倩影在燈火下悄然現身,那正是宴會上曾為他彈琴的女子之一,名叫阿語。
妝容清雅,衣著也早已換下了籠罩式的表演衣裙,此刻著一身淡紫色輕紗薄衫,靜靜坐在矮幾旁,像是在等候他多時。
“殿下。”她起身輕輕福了一禮,聲音溫婉卻不失恭謹。
寧凡皺了皺眉頭,目光落在她身後。果不其然,屏風後還隱約有兩道纖細身影,似乎也是那日宴會上的女子。
“怎麼,你們……怎麼進來的?”寧凡收起笑意,聲音中多了幾分寒意。
阿語低頭微笑,聲音依舊溫和:“是刺史大人吩咐的,說是今晚殿下酒酣之際,需要幾位姑娘服侍一二。”
“哦?”寧凡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一絲冷意,“這位秦大人,倒是‘用心良苦’。”
三名女子默不作聲地跪坐在地毯上,動作極為得體,沒有絲毫浮躁輕佻的神情,甚至可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