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斷關,黃昏。
軍帳之外,風沙輕掠而過,在曠闊的邊塞中帶起陣陣低沉的嗚咽之聲。
昏黃的天光自西邊灑落,將高聳的關城與層疊的營帳拉出長長的影子。
幾隻鐵鷹從關牆之上掠空而過,羽翅劃破長天,留下蒼涼而寂靜的孤影。
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號角,宛若在向沉睡的大地宣告某種警示,低沉、莊重、又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肅殺氣息。
而軍帳之內,氣氛卻漸漸凝重了起來。
薑飛身著一襲黑銀戰甲,此刻已脫下頭盔,將其放置於身側的甲架上。
他眉眼剛毅,麵如刀削,雖年不過四十,但雙鬢已有些微白,眉宇之間儘是戰火洗禮後的沉穩。
他的手指輕扣桌麵,雖然表情看似從容,但細微之處的緊張卻在不經意間暴露了內心的思忖。
而對麵,寧凡一身錦袍,倚坐於獸皮所製的軍椅之上,麵帶淺笑。
他眼神平靜,舉止看似隨意,然而整個人卻像是一張張開的弓,藏鋒於鞘,靜中帶銳。
蘇蘇靜靜站在他身後,眸光不動,如玉雕的侍影,時刻注意著一切細節。
薑飛說完那句“殿下放心,有末將在,定不讓大玄有後顧之憂”之後,軍帳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這沉默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一種試探之後的對峙。
寧凡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看了薑飛一眼,目光深沉,卻不具侵略性。
像是在認真衡量一個人,也像是在觀察一座沉默不語的山。
“將軍,”寧凡終於開口,聲音溫和卻帶著些許不容忽視的壓迫感,“我想問的,並非是蠻荒。”
薑飛麵色未動,目光坦然地迎了上去,“殿下說笑了,末將隻知聽命於皇命,對於朝中之事,不敢妄加揣測。”
語氣平和,卻也滴水不漏。
寧凡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眸光微眯,似乎在感歎,又似在無聲地審視,“大將軍不必太過謙虛。鎮守天斷關十年之久,一人管轄十數萬大軍,若說不明朝局,那就太難讓人信服了。”
薑飛沉默片刻,依舊保持著從容的姿態:“殿下謬讚,邊關之人,眼裡隻認得疆土與敵軍。”
這是一句典型的“裝傻話”,一句把一切都推得乾乾淨淨的“安全線”。
帳內的氣氛再次凝固。
寧凡沉默了數息,手指輕叩椅扶,“看來,大將軍是鐵了心要不表態了。”
薑飛聞言,依舊麵帶笑意,微微躬身:“末將不敢。隻是我所能知的,皆已相告。”
這時,寧凡忽然改變了語氣,輕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我便換個角度說說,看看將軍是否感興趣。”
說罷,他抬手指了指一旁掛著的大玄地圖。
那是一張尺幅極大的手繪軍圖,勾勒出大玄疆域。
各國邊界以及數十座關隘、山川河流,尤其在西境、北境與南部邊緣都詳細地用紅筆做了標記。
寧凡的手指,緩緩落在了地圖西邊的某一點上。
“這地方,將軍可熟?”他語氣不重,但卻猶如一把鋒刃,驟然切入了薑飛的心神。
薑飛皺了皺眉頭,視線順著寧凡的手指望去,那是一處名為“西陵關”的要地。
正是大玄與大秦接壤之地,而該關隸屬——大皇子寧昭。
“我分析局勢將軍來聽聽。”
“大秦、蠻荒聲勢漸強,卻互不聯手,隻因利益未合。”
“大秦目前雖強,但尚不足以橫掃諸國,尤其在麵對北疆與中部聯防之下,他們不敢貿然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