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帳內,昏黃的燈火將地圖照得一片溫暖。
寧凡麵前攤著血鷹峽最新繪製的地形圖,山脊線蜿蜒如蛇。
攻守險要之處被紅墨細細標注。
謝鳶從一旁呈上一封密函:“驚鴻的人回信。
鷓鴣與烏鈴抵達廢棄采石場,發現一條隱秘側徑,可繞至秦軍糧草屯。”
寧凡目光微凝,指尖輕按地圖某處:“這裡?”
“是,位於峽東山腹,原為舊礦道,後被封。”
“洞口雖隱蔽,但有水跡常流,判定可通。”
謝鳶頓了頓,“他們試探過風向,若火油灌入,有七成幾率點燃敵軍糧倉。”
“七成,不夠。”荀破冷聲開口,自屏風後走出。”
“他一身墨甲未解,麵無表情,“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若失敗,敵軍必全軍壓境。”
“所以,要兵分三路。”寧凡手指在地圖上輕點三處,“主軍於此設伏,佯攻前線;”
“驚鴻小隊夜潛采石場,引爆秦軍糧草;”
“火油營沿山腹設伏,一旦敵亂,雷火齊發。”
謝鳶與荀破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寧凡緩聲道:“我不賭,但我敢下這一子。”
?
夜,濃墨如漆。
帳中爐火微旺,照亮案幾上一張信紙。寧凡執筆,字字如刀,筆鋒卻帶柔。
“淺淺——
北荒風烈,雪未消。驚雷初成,火未息。軍士刻苦,將星凝望。
日來戰事日緊,風沙撲麵,萬裡烽煙。然我心有所念,如昨春之紅柳,輕折不斷。
尺素藏心意,願君安。凡。”
他將信折起,輕插入雕花信筒中,夾入一截新剪紅柳枝。
那枝條尚帶嫩芽,枝體彎曲卻不折,正如那人於困籠中微笑而立的身影。
“謝鳶。”寧凡低聲喚道。
謝鳶入帳,躬身。
“此信,交予‘鳶絡’,由水道出境,走隱渡口,務必送至。”
寧凡語氣低沉,卻帶不容置疑的力量。
“謹遵殿下之命。”謝鳶接過信筒,拱手退下。
—
大秦,長安,彆苑。
蘇淺淺斜倚在水榭回廊之上,指尖輕撫著那一段紅柳。
她手指微顫,眼神卻愈加清明。春水蕩漾,映著她眉間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
紅柳柔韌,不懼霜雪。
她在銅鏡前緩緩挽發,取出藏於袖中的那一頁紙。
紙已燃去角落,隻餘數行密語與熟悉的筆跡。
她未言一語,隻將紙頁投入香爐之中。火舌舔舐間,一縷煙霧嫋嫋升起。
風動簾起,梅枝輕響。
她輕聲道:“既風欲起……便讓我,借這場風,為你助一程。”
她回身,步履從容,唇角掛起一抹清淺笑意,眼神深處,卻藏著銳利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