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穀底,光與火已燒儘了天空的顏色。
龍影翻湧,金光如潮,黑炎卻裹挾著哭嚎與咒聲,將整座山穀熔化。
穀底潭水早已乾涸,裸露的石床裂開一道道漆黑的縫隙,熾火從中溢出,仿佛大地心脈被強行撕開。
滄瀾鼎立於縫隙之上,龍紋閃耀,鼎聲如雷,已不再是沉穩的古意,而是狂暴的轟鳴。那是天地怒吼,也是血脈呼嘯。
寧凡立於鼎前,長劍顫抖不休。
劍鋒之上的金芒時聚時散,他自己胸口的金光卻越來越熾烈,仿佛血肉要被燒透。
眼前的祭使黑焰滔天,猶如一尊黑火神隻,立於萬焰之中,雙眸死死盯著他。
“鼎勢將崩……”秦如月的聲音在烈焰中微弱得幾不可聞,她已口角溢血,雙手仍死死捏著符陣。
符紙早已焚儘,但她以自身真炁續陣,血脈逆轉,身軀搖搖欲墜。
穆煙玉劍陣破碎,幻劍已化為殘影,長發在火焰中淩亂飛舞。
她眸光冷冽,卻掩不住透出的虛弱,指尖仍緊握劍柄,劍刃已被火焰灼裂,鋼鐵發出痛苦的悲鳴。
寧凡望見二人身影在火光中搖曳,心中驀然一緊。
他的呼吸愈發沉重,仿佛每一次吸氣,都要吞下一口烈火。
他知道,若鼎再震一瞬,整片山穀都會被焚為灰燼。
“寧凡!”
一個急切的聲音自穀口傳來。
蘇淺淺跌跌撞撞闖入霧火,她的衣袖早被焚燼,胸口那口青銅小鼎明亮到幾乎透明,光焰透體而出。
她眼神驚懼,卻義無反顧。
青銅鼎震顫不休,似與穀心的滄瀾鼎遙相呼應。
每一次震動,她心口便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血自唇角溢下,她卻死死捂住那口小鼎,腳步蹣跚,卻一步步踏入烈焰。
“你若倒下,鼎必焚世!”她聲嘶力竭,帶血的呼喊穿透轟鳴。
寧凡心頭驟然一震。
火光中,他看見蘇淺淺的眼神,混合著恐懼、決絕與某種無法言說的執念。
那一瞬,他似乎忘卻了鼎聲的逼問,忘卻了身上燃燒的血脈,隻記得自己不該倒下。
“淺淺——退回去!”寧凡怒吼,聲音幾乎被火聲吞沒,“這是鼎之劫,不可涉身!”
蘇淺淺搖頭,步伐卻更快,火焰灼燒她的裙裳,她卻渾然不顧。
青銅小鼎在她懷中震出裂痕,血光與火光交織,仿佛要裂成兩半。
“寧凡,你不明白……”她泣血低聲,“我的命,本就與鼎同生共滅。”
她抬眸,淚光在烈火中閃爍。就在此刻,青銅鼎驟然一裂,烈烈血光衝天而起。
天地一瞬安靜,仿佛所有聲響都被那股血光吞沒。
隨即,轟鳴再起,歸墟穀地整個顫抖,裂縫急劇擴散,直貫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