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赤月如血,深淵穀在遠處若隱若現,仿佛一張巨口張開,靜候著將整片戰場吞沒。
黑水川的火尚未完全熄滅,灰燼在風中翻飛,像無數遊蕩的魂靈,時隱時現地在夜幕間徘徊。
空氣中彌漫著濕冷與血腥,風從穀口吹來,夾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焦灼氣息,讓人心底生出壓抑與不安。
寧凡立在高坡,俯瞰這片正在暗潮湧動的山河。
他的麵色冷峻,眼眸深邃,仿佛能穿透眼前層層陰影,看見地脈深處的火光。
他沒有說話,指尖卻緩緩收緊,像是將無形的局勢牢牢握在手心。
他知道,今夜注定無法平靜,而這一切的征兆,早在赤月升起之時便已寫進了天命。
營地內,士卒們整夜未眠。篝火燃燒,映得每一張麵孔都帶著疲憊與焦灼。
軍醫們忙碌在帳篷之間,抬著藥箱、背著酒壺,為受傷的將士清創止血。
火光下,染血的繃帶成堆丟棄在角落,滲出的猩紅被冷風一吹,立刻凝固成褐黑色。
空氣中彌漫的藥味與血腥混雜在一起,壓抑到令人胸悶。
蘇淺淺獨自站在營外的一塊殘碑前,月光冷冷灑在她的身影上,將她的輪廓拉得極長。
碑文早已模糊不清,殘破的邊角還留著火焰灼燒過的痕跡。
她伸出手指,緩緩描摹那些模糊的字跡,眼神中透出難以言喻的孤寂。
胸口的火脈在不安地跳動,她感覺體內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正在覺醒,像是沉睡已久的野獸,在赤月的呼喚下逐漸張開眼。
塵妤靜靜站在她的身後,半張青銅麵具反射著冷光。
她沒有開口,隻是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淺淺身上,仿佛在觀察一團隨時可能燃燒的烈火。
夜風吹動她的衣袖,帶起一陣輕微的銅鳴聲,像遠古的喪鐘。
終於,她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赤月之下,火脈更易躁動。你若放任不管,它便會順勢侵蝕你。”
淺淺的呼吸變得急促,她感到血液在體內滾燙得幾乎要燒裂血管。
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模糊,仿佛天地間隻剩下火的光影與轟鳴。
她艱難抬頭,看向赤月,喉嚨裡溢出幾不可聞的低語:“若命數注定要燃……那便由我來決定燃向何處。”
另一邊,寧凡的議事帳篷內燈火未熄。
案上鋪開的地圖被壓得滿是折痕,幾處關隘用炭筆勾勒出重重紅線。數名將領圍坐一圈,麵色凝重。
大將韓烈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如鐵:“殿下,斥候所報不虛。
深淵穀確有異動,地底似有巨力震蕩,前線百餘人被卷入裂隙,無聲無息。若再拖延,我們整條補給線將徹底崩潰。”
寧凡手指輕敲案麵,聲音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