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徹底降臨，函穀關上空彌漫著血腥的寒氣，風卷著遠方戰火的煙塵，吹得旌旗獵獵作響。
高台上的血跡已經被士兵們粗略衝刷過，但依舊能聞到濃烈的腥甜氣息，那些血水滲入青石縫隙，宛如黑夜中張開的蛛網，悄然凝固。
寧凡自醫帳中走出，黑袍上已被血染透，袖口的紅痕未乾，眼神冷得像冰封的湖麵。
風從山穀深處呼嘯而來，掠過他的衣角，將他周身肅殺之氣襯得愈發淩厲。
塵妤仍昏迷在榻上，蠻地毒性侵蝕著她的血脈，雖然藥效暫時壓製了毒勢，卻無法根除。
“冰棺。”寧凡的聲音低沉，像一道命令從地獄中傳來。
段震聞言一怔，旋即單膝跪下：“末將遵命。”
士兵們迅速搬來一具以寒玉雕刻而成的冰棺，棺體通透如鏡，內壁雕刻著玄鳥與烈火的古老圖騰，散發著沁骨的寒意。
“將她安置其中，七日內不準任何人擅動。”寧凡聲音沙啞，卻字字如刀。
太醫們小心翼翼地將塵妤抬入冰棺，棺內寒霧彌漫，她的麵色因極寒而愈發蒼白，纖長睫毛覆著一層薄霜，仿佛一朵即將凋謝的白花。
寧凡垂眸凝視，修長的手指在棺蓋上摩挲片刻，眼底浮現一抹深藏的痛意。
“守護她。”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被風掩去，卻讓在場的每個士兵心頭一凜。
帳外火光照亮山穀，搜捕刺客的行動仍在繼續，廝殺聲和慘叫在遠處若隱若現。
段震抱拳：“殿下，已斬獲六名刺客，其中兩名是蠻部死士，剩餘四人已服毒自儘。赫烈已被押入天牢，是否立刻審訊？”
寧凡的目光從冰棺上移開，投向黑夜中的城門，冷意如雪般鋪滿眼底。
“不急。”他淡聲吐出兩個字，仿佛在醞釀一場更深的風暴。
帳內燭火微弱，太醫們神色惶然，他們看得出來，那具寒玉冰棺並非單純的保護，更是最後的賭注。
“殿下……”年長太醫顫聲道，“此毒名為‘心顫’，乃蠻地王庭禁蠱，以心血煉製，十日必亡。若想徹底解毒，恐需……‘聖藥’。”
寧凡轉眸，目光如寒刃般落在太醫身上。
“何藥？”他聲音壓得極低。
太醫艱難咽了口唾沫：“九華聖蓮，生於昆侖絕頂的冰泉之心，百年一開花，一開必伴天雷。且此藥現存於西漠巫神族，據聞……早被蠻部王庭視為傳國至寶。”
帳內一瞬死寂，連燭火都似乎被這句話壓得搖曳不定。
寧凡的指尖微微蜷起，掌心尚未結痂的傷口因用力而裂開，鮮血緩緩滴落。
“傳令，備鷹函，送往昆侖與西漠。”他的聲音冷得像金鐵撞擊，“告訴他們，本王願以一切換她命。”
段震聞言神色微變：“殿下，若以九華聖蓮為籌，西漠蠻部必索天價，他們……”
“哪怕是整個函穀關，本王也換。”寧凡打斷他，眼底燃起如熾焰般的決絕。
段震心頭一震，抱拳沉聲應下：“末將遵命。”
冰棺中的塵妤呼吸微弱，纖薄的唇瓣因寒氣而泛白，她的手指微微蜷著，像在夢中掙紮。
寧凡俯身，指尖輕輕覆上她的額頭。
“你欠本王一個解釋。”他的聲音低沉，卻滿是深情與克製，“但……等你醒了再說。”
帳外風雪漸大，夜色如墨，函穀關猶如黑暗中的一柄長劍，刺破北風的咆哮。
遠方山嶺之間，狼煙未散。數名信使騎乘飛鷹，裹著風雪衝入夜幕，向西而去。
……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
函穀關城頭血跡未乾，百官與將士列隊肅立。寧凡一身玄金戰甲立於城門前，麵容冷峻如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