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碎雪自北闕外城呼嘯而過,夜幕低垂,厚重的烏雲如壓下的鐵蓋,將整座北疆王城籠罩在陰翳之下。
風雪拍打城牆,仿佛拍打一口古老的戰鼓,回響沉悶。
城中燈火疏落,唯獨王帳所在的大營,火光通明如晝,雪地上插立的鐵戟在火光中投出長長的影子,仿佛無聲肅立的軍魂。
帳門厚重的虎皮被風掀開,一陣夾著血腥與寒意的風灌入帳中,燭火搖曳,照亮了那一張張沉肅的臉。
寧凡披著玄金戰袍,肩上仍覆著未褪下的披風,他站在主位之上,目光冷冽如夜。
他的麵前,沙盤上插滿密密麻麻的木旗,象征邊關各城與要塞,蜿蜒的線條勾勒出疆土的輪廓,宛如一頭靜臥的巨獸。
塵妤身著素白狐裘,立在一旁,麵色蒼白卻鎮定自若。她的手中握著一卷密函,封蠟上刻著陌生的異族火紋。
“西漠蠻荒諸部,昨夜起已在北境集結。”塵妤的聲音輕緩,卻在帳中回蕩得格外清晰,“他們宣稱,隻要玄朝繼續南調兵力,西漠鐵騎便會直入關中。”
寧凡的手指扣在沙盤邊緣,關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在沙盤上的西陲一帶停留許久。
帳中軍將麵色凝重,有人低聲道:“西漠部族本就不安分,如今見北疆戰後虛弱,必然要趁火打劫。”
“陛下……”一名老將拱手行禮,聲音沙啞,“北境雖勝,卻損耗極大,邊軍兵力不過二十萬,若西漠部族傾巢而出,怕是……”
他的話沒說完,卻已然讓帳內一片沉默。
寧凡的目光轉向塵妤:“你的看法?”
塵妤緩緩展開手中的密函,指尖在紙麵上輕輕摩挲,那是一封由西漠王帳親筆寫就的戰書,字跡狂放鋒銳,宛如鐵騎奔騰。
“西漠王帳,想要一場以血換地的交易。”她抬眼看向寧凡,眸光冷如寒星,“他們要玄朝割讓北境三郡,否則西漠十萬鐵騎,便會讓北闕再度血流成河。”
帳內將領們紛紛低聲議論,有人怒不可遏地拍案:“此言簡直是癡心妄想!三郡之地,豈能割讓!”
“陛下,若退讓一步,西漠必得寸進尺!”
“臣請立刻調京師近衛十萬入北境,以震西漠之心!”
議論聲此起彼伏,帳中氣氛劍拔弩張。
寧凡靜靜聆聽,沒有開口,他的神情冷峻,像一塊沉默不語的寒鐵。
塵妤側過臉,眉心緊蹙,似在傾聽那些喧囂中掩藏的暗潮。
“夠了。”寧凡抬手,聲音低沉而有力,瞬間壓下了所有喧囂。
帳中寂靜下來,唯有風聲卷著雪屑撲打帳篷的聲音。
寧凡抬眼,目光逐一掃過在場眾人:“北境的血,還未乾透。你們想讓玄朝再度陷入戰火麼?”
將領們屏息,不敢作聲。
寧凡轉身,負手而立,望向帳外茫茫風雪。
“西漠想以戰脅和?”他低聲道,語氣帶著一絲冷笑,“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玄朝的血,還沒有冷。”
……
夜已深,帳內燭火漸漸熄滅,隻餘主桌上的那一盞孤燈,在風雪間搖曳。
寧凡獨自立在沙盤前,指尖劃過那一條條疆界線,眼神中帶著無聲的冷意。
他低聲喃喃:“若要天下安定,必須先斬斷這群狼的獠牙。”
塵妤走近他,輕聲道:“你已經連日未曾休息。”
寧凡沒有轉身,聲音低沉:“這一戰,必須先聲奪人。西漠的威脅若不拔除,玄朝的江山,便無一日安寧。”
塵妤沉默,靜靜地站在他身旁,眼神微斂。
燭光映在她的側臉上,那抹淺淡的疲憊與清冷,使她看起來如一株雪中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