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已經平靜下來,風暴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隻留下長久的濤聲在黑夜中回蕩。
星槎號如同一葉孤舟,漂浮在死一般寂靜的海域。
甲板上的火把劈啪燃燒,火光將每一張麵孔都照得忽明忽暗,士兵們的瞳孔裡仍然殘留著對那頭深淵巨獸的恐懼。
段震站在船首,披風被海風獵獵鼓蕩,他的手掌依舊緊握著長劍,劍刃上殘留的海水隨著甲板的顫動滴落。
羅盤還在微微嗡鳴,像一顆躁動不安的心臟。
穆煙玉走近,她的額角布滿細汗,聲音卻保持鎮定:“羅盤的震動,似乎在回應海底的那扇門。”
段震點頭,眼神沉冷:“那是鑰匙,而我們……隻是被允許靠近的人。”
他抬起目光,遙望漆黑無邊的海域。
海風吹來,帶著深海的寒意,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裂。
船員們低聲交談,他們知道這趟旅程已經超越了人力的極限。
“若是再深入……怕是連屍骨都留不下。”有老水手喃喃自語,聲音如同風中碎石。
無人反駁,因為每個人心底都生出了同樣的念頭。
然而沉默之後,還是有人把目光投向段震。
他是船的主心骨,隻要他沒有退意,所有人都不能退。
段震緩緩開口:“今晚休整,明日黎明,繼續深潛。”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即便心底惶懼,他們也隻能順從這份決絕。
……
夜色愈發沉重,甲板上的燈火一點點熄滅,唯有船首的羅盤仍散發著微弱光芒。
它像一盞被海神點燃的孤燈,將一片狹小的區域照亮,卻也提醒所有人黑暗之外的無窮深淵。
海浪聲仿佛低沉的鼓點,拍擊著船體。
有人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嘴裡喃喃呼喊:“巨眼……它在看我……”
同伴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惶恐地望向四周。
沒有人敢大聲說話,怕驚擾那海底的龐然巨物。
穆煙玉卻沒有休息,她坐在船艙內,手邊攤開一卷古老的殘頁。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符號,那些符號和海底巨門上的紋路竟有幾分相似。
“這是遠古之舟的銘刻……”她低聲呢喃,指尖輕撫殘頁上的線條。
忽然,她的指尖一顫,紙頁上的符號竟微微閃光,仿佛在回應羅盤的脈動。
穆煙玉心頭驟然一緊。
“這東西……並非死物。”
她猛地抬頭,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
黎明來臨時,天空灰白,海麵上籠罩著厚厚的水霧。
遠處傳來低沉的轟鳴聲,像是從海底深處傳來,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威壓。
“玄淵在躁動。”一名老水手聲音顫抖。
所有人都明白,海底巨門背後的存在,正在蘇醒。
段震披掛整齊,他親自走到潛甲師麵前,神情冷峻:“這一次,我也要下去。”
潛甲師們臉色劇變。
“將軍不可!”有人急切阻攔。
段震卻隻是冷冷一笑:“神舟既為傳說,豈能讓你們獨擔險途?若是必須有人死在海底,那便讓我走在前頭。”
他的話鏗鏘有力,壓下所有人的勸阻。
穆煙玉望著他,目光複雜。
“你可知,這一步,或許再也回不來?”
段震的眼神如鋼鐵般堅定:“若我們止步於恐懼,便永遠也見不到真相。”
穆煙玉沉默,最終隻是低低歎息:“那便讓我們一同前往。”
……
吊籃緩緩放下。
段震與潛甲師們一同沉入冰冷海水,光芒一點點消失在浪濤之下。
海麵上的人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那條逐漸消失的光痕。
深海之中,寒冷如同刀刃,一寸寸切割著血肉。
羅盤被固定在段震的胸前,它不斷發出微弱的光脈,照亮四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