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京城的宮闕在雲影間若隱若現。天幕沉重,仿佛壓得人連呼吸都緩慢了幾分。
禦書房的燭火靜靜燃燒,發出斷續的劈啪聲,似乎在與遠處宮牆外的風聲呼應。
寧凡依舊站在龍案之前,背影挺拔而冷峻。
他的眼神落在那幅海圖上,目光如同深海,幽深得讓人不敢直視。
圖上那些陌生的島嶼與曲折的水路,仿佛在暗暗訴說著某種未知的威脅。
李子清半跪在側,手中依舊握著那支金描木尺,指尖因為緊握而微微發白。
“陛下,臣已細看過此圖。”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慎重,“其上島嶼的方位,與我朝所繪的《東溟水誌》大相徑庭。”
寧凡眼中寒光一閃,緩緩開口:“言下之意?”
李子清抬眼,目光裡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此圖,絕非出自我朝手筆。很可能源自異域。”
殿內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蘇若雪緩緩抬起眼眸,她的目光停在那幅海圖上,唇瓣緊抿,神情複雜。
“異域……”她輕聲喃喃,眼底浮出一抹凝重,“若真如此,東海盟所倚仗的,便不僅僅是商貿與海運。”
寧凡沒有答話,他隻是緩緩伸手,將海圖推開。
案幾另一端,那具拆解的弩機冷冷躺著,鐵質零件在燭火下反射著森寒光芒。
段震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具弩機,喉結上下滾動,心底有種壓抑不住的躁動。
“陛下,這東西若在海上使用,殺傷力怕是遠勝於陸戰。”他低聲咬牙,話裡帶著濃烈的血氣。
寧凡俯身拾起一枚弩矢。
矢頭鋒銳,棱角分明,他指尖輕輕一掂,竟生出一股冷厲的寒意。
矢身嗡鳴,仿佛有殺機在空氣中遊走。
寧凡眼神微沉,聲音冰冷:“能造幾許?”
李子清心頭一震,低聲答道:“若得工匠千人,歲餘,可造百具。可若要大規模,恐需工坊、爐冶、礦脈環環相扣。”
寧凡緩緩抬眼,眸中寒光逼人。
“也就是說,此物背後,有一整套成熟工藝。”
李子清默然,良久,才鄭重點頭:“正是。”
禦書房的氣氛驟然凝滯,空氣仿佛被壓縮,令人胸口發緊。
蘇若雪的手指輕輕搭在膝側衣角,她察覺到寧凡語氣裡的冷冽,心底湧起不安。
“陛下,若真是異域之物,必非孤例。”她輕聲開口,眉心緊鎖,“若他們以此為基,借東海盟為棋,恐怕不隻是擾我邊海,而是圖謀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