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搖頭。
“死的是執念,不是火。”
他彎下腰,從焦黑的地麵摳出一點未化的晶石。那是火脈之心碎裂的殘片,仍帶微光,溫度不再灼,卻有一息溫存。
“它在沉睡。”
蘇淺淺抬眸看他,眼底有未乾的淚。
“那你呢?”
寧凡微微一怔。
蘇淺淺輕聲:“火哭了,你也該哭一場。”
寧凡沉默許久,終是輕歎。
“哭不出來。”
“為什麼?”
“因為還沒完。”
他望向遠處的城牆,那裡的烽旗已重新升起。
火殿雖毀,但朝政不能停。熾明被天火吞沒的那一刻,火種議會的信號塔在西郊亮起新的光。
那是一場未死的陰影。
——
次日早朝,群臣皆至。
太極殿前,煙氣未散。
群臣環立,麵色或惶,或敬,或畏。
寧凡步入殿門,腳下的磚仍帶著焦痕。無人敢言。
他緩緩走上禦階,視線掠過眾人。
“熾明已死。”
殿內一陣低呼,聲音如潮起又退。
寧凡舉手,製止一切雜音。
“天火已熄,火統歸寂。從今日起,火脈歸地,凡境內油脈、火井、炁紋,皆屬國治,不得私封,不得祭祀。”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某種讓人心底戰栗的決絕。
穆煙玉從列中出,拜道:“陛下,此言若行,則火種議會……必反。”
“讓他們反。”寧凡的目光如鐵,“火不再是權柄。”
“是民生。”
四字落下,殿上諸臣心神皆震。
蘇若雪立於右側,手中持奏。那一刻,她忽然覺出寧凡與從前不同。
那種不同,不是權力的鋒,而是意誌的冷。
他不再以勝為喜,也不以亡為懼。
他像一片燃儘的灰,輕到風都吹不動,卻有某種恒久之力。
“傳旨,”寧凡道,“重修火法,改舊製,立新詔。”
蘇若雪低聲應下,眼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火的法令,從此不再以血脈為衡,而以功為律。
天之火,從此落地。
——
夜。
寧凡未歸寢宮。
他獨自一人步入那片焦土廢墟。
風極冷,月極明。
地麵被燒成黑鏡,映出他的影。
他緩緩蹲下,用手輕觸焦痕。那指尖傳來極細微的溫度。
他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是在對灰說話。
“兄長,火回地裡了。”
“你說的延續,或許換了形,但它還在。”
他抬頭,看那被風吹散的灰光,像無數火靈歸野。
“願你也安息。”
那一刻,風聲忽止。
灰光在他掌間聚了一瞬,化成一縷極淡的紅線,順著他手背蜿蜒而上,沒入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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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凡怔了怔,笑了。
“還不舍得走嗎?”
他輕歎一聲,任那一縷光沉入心口。
火的心,在他胸中輕輕一動。
——
京城之外,天象異變。
數百裡外的油脈田忽自湧炁,夜間浮光四起。民間傳言“地火再生”。
朝中群臣上奏,恐為“火脈反噬”。
寧凡閱報後,隻寫了一句批語:
“不必懼,火歸其所。”
那四字,像一塊石,鎮住了天下的浮動。
——
幾日後,穆煙玉入宮麵見。
“陛下,東海傳來軍報——‘海狼’艦隊歸,首戰告捷。”
寧凡聽完,並未立刻言語。
“勝固可喜。”他輕聲道,“但火的劫,未儘。”
穆煙玉抬頭,心中隱隱明白。
海上的風暴,才剛開始。
寧凡站在窗前,望向天邊那一抹灰金色的晨光。
火殿的煙終於散去,但天穹之上,仍有淡淡赤痕。
那是天火的傷。
也是人心的印。
他閉上眼,輕聲自語:
“火哭過了。”
“但天下,還在燃。”
風吹過宮闕,帶起長長的鈴音。
那聲音清脆,像極了火息之後的餘音。
——
遠處,蘇淺淺站在禦園的槐樹下。
她手中那盞銅燈終於熄滅。
風吹散燈煙,落入池中,泛起一點光。
她看著那光,輕聲道:
“他終究讓火,學會了哭。”
“也學會了停。”
池水泛起微波,倒映出夜空的一線光。
那不是火。
那是晨。
——
黎明未亮,玄京的海霧仍濃得化不開。
朝海港口望去,天與水相接處有一道模糊的影。那影極巨大,似山,卻似鐵。
霧中隱約傳出金屬的低鳴,如龍息潛動,又似風壓過爐膛。
港外,萬工齊集。
這是新曆元年,朝廷第一次將火脈能用於海上巨艦。名曰——“龍吟級”。
而今日,便是下水之日。
寧凡立於港台之上,衣袍被風掀起。身後是群臣,前方是煙濤。
海風極冷,掠過麵頰猶如刀割。
他抬頭望去,天色灰白如鐵。
蘇淺淺靜立在他身側,披一襲白氅,手中持著一卷未封的詔令。
她看著那艘龐大的鋼艦,眸中有複雜的光。
“它,比火殿還高。”她輕聲說。
“也比火更冷。”
寧凡微微側首,淡淡一笑。
“火焰燒毀了太多,是時候讓鐵去守。”
蘇淺淺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港台下,群工正推著最後一根能脈柱入槽。那柱長三丈,紋絡閃爍著幽紅光芒,乃是“赤炁井”提煉出的第一批高炁石精。
石入槽,水麵翻湧,一道低沉的轟鳴由深處傳來。
如同巨獸蘇醒。
空氣中充滿油與鹽的氣息,混著金屬的熱。
穆煙玉走到寧凡身後,抱拳而拜。
“陛下,諸脈對接已成,火艙可啟。”
寧凡點頭。
“啟。”
穆煙玉拔起身邊儀旗,長聲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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