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響徹港灣。
鐵鏈同時鬆落,海水驟然湧入滑槽。
龐然艦體緩緩前傾,壓起巨浪。
那一刻,天地俱震。
港口的霧,被浪與風同時衝散。
“龍吟級”巨艦的艦首終於露出真容——
赤金與黑鐵交織的鎧紋之上,鐫著一行篆字:
「以火為心,以海為骨。」
那字在晨光中閃爍,像被熾光洗淨的誓。
蘇淺淺看著那行字,眼底微顫。
寧凡的目光靜靜注視著那龐然的身影下滑入海的過程。
當龍吟的艦尾最後一寸鐵沒入水中,港口的風忽然變暖。
這暖意來自艦腹深處。
火艙的赤炁脈管已通,初燃的能核在水下吐出第一口熾氣。
浪如沸。海色由灰轉紅。
人群中爆出低呼。
“活了——!”
那不是誇張,而是真實的錯覺。那艘艦仿佛真是一頭鋼鐵之龍,在深海中吐息。
寧凡低聲道:“龍吟,既出,則天下皆聞。”
身後群臣齊拜,聲如潮湧。
——
日升之後,港外光亮如銀。
寧凡立在甲板之上,俯瞰四方。
“海不再隻是疆界。”他說,“它該是道路。”
穆煙玉立在一側,抬首望天:“可這道路,太冷。”
寧凡緩緩道:“冷,總比燃儘好。”
蘇淺淺在甲板另一端聽見這話,神色微動。
她知道,他說的是火殿。
也是他自己。
——
甲板下,機器轟鳴。
成百上千的工匠在艦腹深處忙碌。蒸汽滾滾,銅輪轉動,炁線閃爍。
他們戴著厚重的鐵麵罩,身上布滿汗與塵。
每一次轉輪的響聲,都像是心跳。
那是新紀元的心跳。
有人抬頭,看見寧凡立於舷欄上,低聲道:“他在看。”
另一人笑了笑:“他不是在看我們。”
“他在看火的去處。”
——
傍晚,海上霞色漫天。
“龍吟級”在外海環航一周,返回港口。
蘇若雪帶著測試數據前來稟報。
“陛下,龍吟初試,各項運作穩定,航速超前所測三倍。”
寧凡點頭,語氣平淡:“記錄存檔,勿宣揚。”
“是。”
蘇若雪低下頭,片刻又抬起。
“陛下,臣有一問。”
“說。”
“若此艦既能自燃火炁、渡四海,則天下之戰,豈不更烈?”
寧凡的目光淡淡移向海麵。
“火的劫,未必止於陸。”
“可若天下皆燃,又有誰能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