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卷塵,天色灰沉。
邊陲的地平線被火光撕裂,熾熱的空氣翻湧著焦灼的味道。
那是玄朝西境——隴川邊郡。
戰鼓已經連響三晝夜,血與沙混在一起,染紅了整片大地。
山口處,一座簡陋卻堅固的城堡橫亙於峽間,旗幟半卷。那是段震的新營。
老將披甲立於營壘之上,身披重鐵戰袍,眉目如鐵。
他的胡須被風吹得揚起,鬢角已有霜白,但那雙眼,仍像戰場上最鋒利的刀。
營帳外,炮聲隆隆。
地麵震動,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地下奔騰。
“西陸聯軍,再攻了。”副將霍立山急步而來,拱手抱拳,神情凝重。
“陣前形勢?”段震沉聲問。
“蠻族三萬步騎,列陣於南坡;西陸火銃營在後,炮車八十輛。我們兩翼堡壘均遭重擊。”
段震眯了眯眼。
“嗬,鷹翔國的火器,果真落到他們手裡了。”
霍立山咬牙道:“是,那些火炮雖小,卻快得驚人。”
“快不算什麼。”段震的聲音低沉,像是鐵石摩擦,“看誰的火能燒得久。”
他轉身,俯瞰營地。
玄鋒軍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那是一支老兵與新械交織的軍團。每個士兵腰間掛著短銃,背後背著長槍,陣列如城。
炮兵營在高處調整角度,黑色的“神機大將軍炮”已經校準完畢,炮口指向前方的山穀。
天上有烏鴉掠過,落下幾聲乾澀的叫。
段震靜靜抬起手。
“擊。”
一聲令下。
炮口噴出赤紅火光。
震耳欲聾的轟鳴撕裂空氣。
山穀那頭的敵陣頓時被撕出一道巨大的缺口。火浪翻騰,塵土如浪潮翻湧。
玄鋒軍士氣暴漲。
“再裝填——!”
“第二列,點火——!”
霍立山帶著炮兵急速操作。鐵彈如流星飛射,連續轟擊。
敵方前列的蠻騎被炸得七零八落,戰馬嘶鳴,人影翻滾。
那一瞬間,沙場化為地獄。
火與風在穀底糾纏,血光映得天空都紅了。
——
敵軍的主陣卻並未亂。
那是一支新整編的聯軍,由西陸與蠻部混編。後方,穿著灰藍軍服的火銃兵穩步推進。
他們肩上的火銃比玄朝舊式輕便,卻裝填更快,射程也遠。
一陣急促的槍火響起,玄鋒軍前線的掩體被打得塵土飛揚。
段震一抬手。
“盾陣上前!”
厚重的鐵盾立起,陣列穩固。
盾後,士兵整齊地裝填火銃。
“聽鼓,三擊齊發。”
“咚——咚——咚——!”
鼓聲如雷,三聲落下,火光齊閃。
千杆火銃同時噴吐赤焰,槍林一片。
子彈密集得像雨。
敵方的火銃兵瞬間被掃倒一排。
槍火交織,火線連成片,煙霧彌漫。
山穀仿佛在燃燒。
霍立山咬牙看著這一幕:“老將軍,我們的銃陣,比他們更整齊!”
段震隻是淡淡應了聲:“整齊沒用,得狠。”
他盯著遠處敵軍的中陣,那裡的旗幟,是西陸王庭的鷹紋旗。
“傳我命——騎營繞後,火車陣前。我要他們嘗嘗真正的‘神機’。”
“遵命!”
——
片刻後,轟鳴聲再起。
那是玄朝最新的移動火車陣,由鐵輪木車連綴而成,上裝短炮與火箭發射器。
它們沿著山脊緩緩推進,像是一條燃燒的鐵蛇。
當第一枚火箭升空時,天空被赤光映亮。
火箭劃出長長的尾焰,準確墜入敵軍後方的輜重車陣。
爆炸接連不斷。
烈焰翻卷,煙浪遮天。
敵軍陣列瞬間大亂,號角聲嘶啞。
段震抬頭,看著那一片火光,眼底閃著光。
“火器,不止能守城。”他低聲道。
“火,是戰神。”
——
戰局瞬息逆轉。
玄鋒軍士氣如潮,步兵趁勢推進。
“殺——!”
喊聲震天。
刀光與火光交織。
段震親自策馬,披掛鐵甲,率親衛衝入敵陣。
他手中長刀大開大合,每一斬都帶著沉重的氣浪。
鐵甲之下,老將的筋肉仍如鐵。
他騎馬衝入最密處,舉刀一劈,將一名西陸指揮官連人帶馬劈翻在地。
鮮血飛濺,染紅戰袍。
“玄鋒不退!”
“殺——!”
喊聲再次彙成浪。
敵軍的陣腳徹底崩潰。
蠻騎四散,火銃兵棄械而逃。
西陸旗幟在火中墜落。
炮火的回音在山穀間轟鳴不止。
段震勒馬回頭,隻見身後戰旗在風中烈烈作響,煙火映照下,旗上的“玄”字如燃。
他胸口劇烈起伏,半晌,長歎一聲。
“玄鋒……未老。”
——
戰後,夕陽如血。
山風掠過戰場,帶著濃烈的血腥氣。
霍立山帶著幾名將校前來報:“老將軍,敵軍已全線潰退,追擊至三十裡外,俘虜三千,繳獲火銃兩千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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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銃,留十支送京。”段震低聲道。
“是。”
他轉身,望向遠方。
西方的天際被落日映得通紅,像極了燃燒的銅。
“他們有鷹翔國的匠人。”段震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