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夜雪如刀。
封鎮王府的鐵令一出,整片雪原在風聲裡凝成肅殺的靜。
風卷著雪粒撞擊朱紅的府門,發出金鐵般的脆響。那聲音一聲聲,像是在敲著某種隱秘的鼓。
“王府封禁三日,閒人不得入。”
宗正府主事以詔印為令,帶著三十餘名醫司與禁衛駐守門前。
風燈搖晃,燭焰幾次被吹滅。
“北鎮王何在?”
“王爺自昨日起靜養偏殿。”
“傳。”
門啟處,冷氣灌入,像刀刃割人。
偏殿內,一股濃烈的藥香彌漫。檀木窗欞上凝著厚雪,燭火在微光中晃動,照見一張年輕的麵孔——鎮北王寧鈞。
他年不過弱冠,卻天生一股壓抑的寒意。
此刻的他正倚在榻上,手中握著一枚火紋玉,掌心的脈絡微微閃紅,像有光在血中遊走。
“王爺,宗正府奉旨查驗血脈,請配合。”
寧鈞抬眸,目光淡漠:“父皇要查?”
“陛下旨意,王爺勿怪。”
寧鈞輕笑一聲,放下玉石,露出一抹近乎無奈的笑意。
“查吧。”
他解開袖口。
那一刻,燭光照在他前臂上,膚下的血脈仿佛在呼吸,隱隱透出一線赤色光紋。
醫司取針探血,銀針入膚的一瞬,空氣微顫。
血珠滴落玉盤,竟燃起微弱紅焰。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火不是幻象,而是真實在跳動的靈焰。
“……異脈顯形!”
主事低呼,臉色驟變。
寧鈞的神色卻平靜得近乎冷酷:“這就是你們要查的?”
他抬手,掌心一翻,那抹火焰瞬間收回,化作一絲紅線沒入血中。
“回去告訴陛下,若此為異,我願獻血祭火。”
語聲落地,殿內再無人敢言。
外頭風聲更重,像有無數無形的手在推著夜。
雪落如灰。
宗正府主事快步離殿,手中緊握著那玉盤,火焰早已熄滅,隻留餘燼一線。
——而那一線,仍在暗處微微跳動。
翌日,京師奉天殿。
寧凡立於禦案前,手中接過宗正府的血譜。
密卷封蠟未乾,仍帶寒氣。
他緩緩揭開,一頁頁翻閱。
每一行名字、血脈、火性記錄,都如同一段潛伏的曆史。
當看到“寧鈞”二字時,寧凡的目光停下。
血脈判定:異脈覺火,焰色不純,含赤青雙性。
寧凡的手指在那行字上停了很久。
“赤青雙性……”他低語。
塵妤立於帷幕後,神色凝重:“那是姒族的舊稱——火中陰陽並生,非純血者不能存活。”
寧凡抬頭:“所以,這種血脈不該出現於人間?”
“若非人為引導,絕不可能。”
塵妤的聲音低而冷,像風掠過冰麵。
“引導?”寧凡轉身,眼神銳利,“是誰能引導血火?”
“隻有火井守脈之主,或掌七焰之匙者。”
寧凡眯起眼。
“七焰……”
他抬頭望向殿外,那天色陰沉,雲層壓得低。
“火井圖上記的第七焰,不正是北荒麼。”
塵妤沒有回答,隻緩緩閉了眼。
燭火閃爍,光影在她的麵容間一明一暗。
“陛下,”她輕聲道,“若北荒的火脈真覺,那便不止宗室之變,而是天脈之亂。”
寧凡沉默許久,才開口:“宗正府的人,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