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雨止天晴。
京中坊間忽有流言:清吏司辦案失度,冤殺中官、強奪民產。
坊紙暗印“血字清吏”四字,傳遍城中。
禦史台隨即上奏——
“清吏司執法過嚴,民怨滋生,陛下若不察,恐亂起於朝。”
奏折遞上,寧凡看完,沉默許久。
他沒有立即下旨,而是拿起那份坊間傳言的“血字紙”,細細端詳。
紙上字跡歪斜,卻帶著刻意的憤怒與控訴。
“‘清吏’二字。”他輕聲道,“刻得太深了。”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蘇若雪問。
“此法若真有錯,他們不攻法,卻攻法之名。”寧凡將紙放下,冷笑一聲,“這才是最深的計。”
——
當天夜裡,段震帶人突入城南印坊,搜出二十餘版假印假票。
印主供認,幕後資助者正是禦史台副官沈季年。
消息傳來,朝堂震動。
次日早朝,群臣列班。
寧凡披冕登殿,麵色冷若寒鐵。
“沈季年偽造流言,擾亂民心,罪當何處?”
無人敢答。
許久,戶部尚書韓秉義才緩緩開口:“陛下,《大律》有雲:‘誣陷朝政,擾亂綱紀者,削職問罪。’沈大人雖罪重,然畢竟為禦史……”
“禦史?”寧凡聲音一沉,“若以禦史之名造偽,則罪更重三等!”
他手中玉笏一落,聲震金階。
“傳令,沈季年削職,押往清吏司問審。”
眾官噤若寒蟬。
禦史台自此裂為兩派。
盧謙雖仍在位,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把“風骨之劍”,已被寧凡奪去半刃。
——
夜。
雷雨再起。
禦史台後堂,盧謙獨坐。
門外雨水順瓦簷流下,像一條條垂落的冷絲。
他手中捏著一封密信,信上是三個字——
“舊盟書”。
那是先皇年間,幾位朝臣立誓守“清議不臣”之約的誓紙。
那時,他們信念如山。
如今,卻隻剩他一人。
他緩緩燃起燭火,將那封舊盟書放在火焰上。
“若不臣者皆死,清議又何存?”
火光映照著他的麵龐,陰影交錯。
門忽然被推開。
蘇若雪立在門口,衣袍被風吹得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