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無波,天與海幾乎連為一線。
清晨的陽光從雲層間傾瀉,灑在無儘的浪麵上,仿佛萬頃鱗光。海風卷起煙氣與金屬味,遠處新建的鐵艦靜靜泊在港口,巨大的艦身在陽光下泛著冷鐵的光澤。
這一片名為“海晏灣”的港區,曾是荒蕪的漁村,如今卻成了玄朝最重要的軍事造船基地。鐵軌延伸至海岸,蒸汽機轟鳴不止,數千名工匠晝夜不歇,鐵花濺起的火光照亮整片海岸。
寧凡立在高台上,披著墨色龍氅,目光深沉地望向那艘正在裝配的“寧海號”。那是玄朝第一艘全鋼艦,由火石燃爐驅動,載炮三十六門,能破浪千裡。此刻甲板上煙霧繚繞,機械聲與浪聲交織,宛如新紀元的鼓點。
隨行的是煙玉——那個昔日曾是北境少將、後任火種學院總監的女將。她一身深青戎裝,腰間佩火刃,鬢邊幾縷白發隨風拂動,目光銳利如鷹。她站在寧凡身側,略一行禮:“啟稟陛下,‘寧海號’今日完成主爐校準,火力試放可於午時進行。”
寧凡點頭:“可有隱患?”
“爐溫穩定,蒸汽壓可控,唯動力傳軸仍不勻。臣已令三工坊調製新銅齒,以防爆裂。”
“很好。”寧凡道,“此艦若行得穩,海疆便不再懼東陸來犯。”
說話間,煙玉已領著幾名火師登上艦橋。
甲板上立著一尊如鐵龍般的主炮,通體漆黑,炮口深陷。她抬手輕撫炮身,指尖沾上一層細灰,心中微微一緊。她懂,這炮口的冷意,不隻是鐵的溫度,更是新紀元的代價。
“諸位聽令!”她的聲音穿透海風,清晰傳遍甲板,“今日之試,不為威儀,而為未來!火種學院所研之術,今朝以實戰驗之!若成功,玄朝自此有海權可言!”
眾人齊聲應諾,鐵甲與金屬聲回蕩海麵,宛若巨鼓。
寧凡立於遠台,靜靜注視著這一切。他的目光透過風煙,看見煙玉在艦首佇立——她像是一柄出鞘的刀,鋒芒直指未知的時代。
午時將至,號角響起。
港口四方皆靜,連海鳥都不再鳴。
煙玉抬手,旗令一揮。
“——放火!”
轟——!
一聲巨響震徹天地。火光如晝,濃煙翻滾而起,鐵浪激射。主炮吐出一團火焰,擊中千米外的浮靶,瞬息間碎木飛濺,浪濤翻卷。
“命中!”副手驚呼。
煙玉卻隻是抿唇,目光如鐵:“測距,再試。”
她要的不僅是命中,而是穩定、是長久。
第二炮、第三炮接連發射,聲聲震得大地微顫。寧凡目光深沉,心中既是欣慰,又有隱隱的壓迫感。火的力量,已遠超人心所能馭。
“陛下。”身後傳來顧沉之的低聲提醒——他是文臣出身,卻此刻也披上了戰袍,目光警惕,“若火石失衡,恐爆爐。”
寧凡沒有立刻回應,隻緩緩道:“朕知。可若不試,何來天下之安?”
那一刻,他的眼中燃起與炮火相同的光。那是掌權者對命運的凝視。
終於,煙玉收令,試放結束。艦體穩如磐石,無一裂痕。
她長舒一口氣,拭去額角汗珠。甲板下方傳來火師齊呼:“寧海無恙!”
聲音滾滾,傳至岸邊,回蕩在海灣每個角落。
寧凡點頭:“好,封煙玉為‘海鎮將軍’,兼任火師統領,督造第二、三艦。”
煙玉行禮,語聲沉穩:“臣不敢受盛恩。然臣有一言——火雖能禦敵,卻亦可傷己。若無製約,則焚國易於燃敵。”
寧凡微笑:“你這是在告誡朕麼?”
“是。”
兩人目光交織,那一瞬,風似乎也靜了。
寧凡收斂笑意,緩緩道:“製火之道,非鐵律所能束,唯人心能馭。朕盼你記得,你訓兵,不隻是教他們點燃火焰,也要教他們在火中守德。”
煙玉沉聲應下,神情肅然。
傍晚時分,海上霧起。天與海融成一色,鐵艦的輪廓逐漸模糊。煙玉站在艦首,看著天邊的晚霞映在海麵上,似血似火。她忽然輕聲歎息:“火既馭浪,浪亦吞火。”
副手不解:“將軍何意?”
煙玉未答,隻道:“記下今日的風,若哪日它逆向而來,便知天意改了。”
夜幕降臨,寧凡離開港口前,回望那片鐵與火鑄就的海。浪濤拍岸,如萬軍鼓動。
他心中卻生出淡淡的不安。
那是帝王獨有的直覺——每當新力量誕生,舊秩序便會顫動。
翌日清晨,京師來信——太子已召文淵閣舊屬,擬設“海圖司”,以監修海疆與科技並行的國策文書。寧凡讀罷信,沉默許久。紙上字跡稚嫩卻堅毅,正如當年的自己。
他輕聲道:“天下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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