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妹妹的病房吧!”
鏡魔碎裂的狂笑聲還在祭壇焦黑的石地上尖銳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楚星河的心臟。他腦中“嗡”的一聲,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幾乎炸開!雨柔!他猛地轉身,甚至來不及再看一眼被真正白芷虛弱指認出的鏡魔殘骸,也顧不得被震飛的影蝕針還在不遠處石縫裡滲出絲絲汙穢的黑氣。陰陽雙生劍發出一聲尖銳的錚鳴,九幽黑焰與神霄雷光在失控的恐懼中轟然暴漲,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流光,撞碎祭壇外圍搖搖欲墜的殘破石柱,朝著皇都楚家府邸的方向瘋狂飆射!
風在耳邊厲嘯,街景在身下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塊。平日裡需要一炷香的路程,此刻被他壓縮到極限。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撞擊,每一次跳動都拉扯著左臂上三道因施展“雷幽遁空符”而永久暗淡的雷紋,帶來陣陣撕裂般的抽痛。但這點痛楚,遠不及腦海中反複閃過的恐怖畫麵——雨柔徹底晶體化的身體,九幽教徒猙獰的黑影,刺向天靈蓋的毒針!
“撐住!雨柔!一定要撐住!”他嘶吼著,聲音被高速掠過的狂風撕碎。
轟!
楚府那扇厚重的梨木院門在他裹挾著雷火的身影前如同紙糊般炸裂,木屑紛飛!他像一頭失控的凶獸,蠻橫地撞開一切障礙,直撲雨柔居住的後院小樓!
“雨柔——!”
砰!
緊閉的房門被他一腳踹得向內凹陷、崩裂!門板飛旋著砸在室內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屋內的景象,瞬間凍結了楚星河全身的血液。
昏暗的光線下,三名身著緊身夜行衣、隻露出冰冷眼眸的九幽教徒,正呈三角之勢圍在雨柔床邊。其中一人手中,一柄細長如蜂刺、尖端閃爍著不祥幽光的黑針,距離雨柔那已被詭異冰晶覆蓋了大半、僅剩額頭和雙眼尚在掙紮的眉心天靈蓋,已不足三寸!
雨柔躺在那裡,像一尊脆弱而絕望的冰雕。晶體覆蓋的範圍比她離開時更加恐怖,已蔓延過脖頸,攀爬上下頜,正貪婪地蠶食著最後一點溫潤的肌膚。那雙曾明亮如星的眸子,此刻被巨大的痛苦和無法言說的恐懼填滿,瞳孔因劇痛而放大,倒映著那根急速逼近的死亡之針,卻連一絲最微弱的哭喊都發不出,隻有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令人心碎的氣音。
“找死!”楚星河的咆哮帶著雷霆的炸響和九幽的酷寒,震得整個房間簌簌發抖。陰陽雙生劍感應到主人滔天的殺意與恐懼,劍格處神霄宮虛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劍身上黑紅二色能量瘋狂糾纏、旋轉,化作一道毀滅性的螺旋劍罡,撕裂空氣,直斬那手持黑針的刺客後心!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
然而,那刺客的動作同樣快到詭異。他似乎對楚星河的出現早有預料,或者說,刺殺雨柔本就是引他入彀的毒餌!就在螺旋劍罡即將洞穿他身體的刹那,他刺向雨柔天靈蓋的黑針軌跡猛地一變,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手後撩,細針精準無比地點在螺旋劍罡能量最為狂暴、也最不穩定的核心節點上!
叮!
一聲刺穿耳膜的銳鳴!
螺旋劍罡竟被那蘊含汙穢破靈之力的細針硬生生點得偏移了寸許!狂暴的能量擦著刺客的肋部轟然掠過,將他身後的牆壁連同半邊多寶閣炸成齏粉!木屑、瓷片、碎石如暴雨般射出!
另外兩名刺客如同鬼魅般動了。沒有半分猶豫,他們舍棄了對雨柔的致命一擊——或者說,這最後一刺本就是虛招!兩人配合默契得如同一個人,一左一右,手中同樣閃爍著幽光的黑針,如同兩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帶著刺骨的陰風,一根直插楚星河因全力出劍而空門大開的丹田氣海,另一根則狠辣無比地刺向他後頸致命的大椎穴!角度刁鑽,時機歹毒,正是他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致命瞬間!
“滾開!”楚星河目眥欲裂,強行擰身,試圖回劍格擋。但體內靈力因剛才的爆發和左臂雷紋的黯淡而出現了一絲凝滯,速度終究慢了半拍!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兩根黑針尖端透出的、足以凍結靈魂的陰寒與汙穢,皮膚上瞬間激起一片細密的疙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低沉而宏大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雨柔身下那張看似普通的寒玉床上爆發出來!整張玉床瞬間亮起,無數繁複玄奧、流淌著冰藍色澤的古老符文如同活了過來,在玉質內部急速流轉、組合!寒氣不再是溫潤的滋養,而是化作刺骨的、仿佛能凍結時空的絕對森寒!
哢啦啦——!
覆蓋在雨柔體表的那些詭異晶體,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強烈刺激,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冰藍色強光!光芒如同實質的屏障,猛地向外一擴!
噗!噗!
兩根刺向楚星河的黑針,以及那根最初點偏了劍罡、此刻正要再次刺向雨柔的黑針,幾乎在同一瞬間,狠狠紮在了這層驟然擴張的冰藍光罩之上!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堅冰在絕對零度下崩裂的“哢嚓”聲。三根由九幽穢鐵打造、專破罡氣的歹毒“蝕靈針”,在接觸到冰藍光罩的刹那,針尖上凝聚的汙穢黑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黯淡、熄滅!緊接著,細密的裂紋以接觸點為中心,閃電般蔓延至整根針體!
下一刻,三根蝕靈針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錐,無聲無息地寸寸斷裂、粉碎!連同其上附著的所有歹毒咒力,一同被那恐怖的冰寒之力徹底湮滅、淨化!
“呃啊——!”三名九幽刺客如遭雷擊,齊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他們持針的手掌瞬間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白霜,刺骨的寒意順著經脈瘋狂逆襲而上,手臂肉眼可見地變得青紫、僵硬!更可怕的是,那股冰寒中蘊含著一絲古老而純淨的雷霆意誌,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他們的神魂之上!
三人眼中同時露出極致的恐懼,再也顧不得任務,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轟中,狼狽不堪地向後倒飛,重重撞在牆壁或家具上,口噴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下去。那冰寒與雷威的混合力量,已重創了他們的本源!
楚星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氣血翻湧,後退半步才穩住身形。他驚駭地看向那張寒玉床,看向床上被冰藍光芒籠罩、晶體覆蓋範圍似乎因這次爆發而暫時停滯蔓延的雨柔。這張由父親楚伯當年傾儘家財、神秘購得的“玄冰床”,竟有如此神異?!
“雨柔!”楚星河一個箭步衝到床邊,聲音因後怕和慶幸而劇烈顫抖。他伸出顫抖的手,想觸摸妹妹的臉頰,卻又怕驚擾了那層護體的冰藍之光。
“哥…哥…”雨柔的嘴唇艱難地翕動了一下,發出極其微弱的氣音,眼珠艱難地轉向他,裡麵盈滿了劫後餘生的淚水。覆蓋到她下頜的晶體邊緣,似乎因為剛才的爆發而變得更加清晰、銳利,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沒事了…哥在!哥在!”楚星河心如刀絞,強忍著噴薄欲出的殺意和悲憤,目光如電掃向那三個掙紮著想要爬起的刺客。陰陽雙生劍感受到主人的意誌,發出嗜血的嗡鳴,劍鋒上的黑焰與雷光再次升騰。
“拿下!”一聲威嚴的厲喝突然從破碎的房門外傳來。
緊接著,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隊隊盔甲鮮明、氣息精悍的皇城禁衛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湧入狹窄的病房,瞬間將整個空間填滿。冰冷的刀鋒出鞘,森然的殺氣鎖定了那三個重傷的九幽刺客。
一名身著紫金蟒袍、麵白無須的中年太監,在一名身著禦醫官袍、鶴發童顏的老者陪同下,緩步走了進來。太監眼神銳利如鷹,掃過狼藉的現場,目光在雨柔身下光華流轉的玄冰床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隨即用尖細的嗓音宣道:
“陛下聞聽楚家小姐遭歹人暗算,龍顏震怒!特遣太醫院院判,華清源華老大人,攜宮中至寶‘玄玉髓’,前來為楚小姐診治!爾等還不退下,莫要妨礙華老施術!”
楚星河瞳孔微縮。皇帝?華清源?他心中警鈴大作。雨柔的情況特殊,九幽邪胎之事絕不能泄露!這所謂的“診治”,是真心相助,還是…另有所圖?他握緊了手中的劍,身體如同標槍般挺立在雨柔床前,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也擋住了那華太醫看似溫和、實則探究的目光。
“有勞陛下掛念,有勞華太醫。”楚星河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絲毫溫度,“不過舍妹之症,非尋常藥石可醫,在下自有應對之法,不敢勞煩太醫聖手。”
那華太醫華清源,聞言捋了捋雪白的胡須,臉上露出悲天憫人的笑容:“楚小友此言差矣。令妹病症奇特,寒氣蝕體,老夫行醫一甲子,於寒毒一道略有心得。陛下所賜這‘玄玉髓’,更是采自北冥萬丈冰淵核心的至寒精華,溫養經脈、鎮壓異氣有奇效。小友一片護妹之心令人動容,但醫者父母心,還請讓小老兒先為令妹診一診脈,或可尋得一線生機。”他一邊說著,一邊已邁步上前,目光看似關切地落在雨柔身上,實則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過她體表那詭異的冰晶,掃過身下光華未斂的玄冰床,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與狂熱。
楚星河心中冷笑更甚。診脈?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體內靈力暗自流轉,左臂上暗淡的雷紋微微發燙,神霄雷力蓄勢待發,正準備再次強硬拒絕。
“咳咳…咳…”一陣虛弱的咳嗽聲突然從旁邊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白芷不知何時已掙紮著扶著門框站起。她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氣息微弱,但那雙清澈的眼眸此刻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她看向楚星河,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即轉向華清源,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奇異韻律:
“華太醫仁心,令人感佩。不過,楚姑娘所中之‘寒毒’,並非凡俗冰寒,而是沾染了上古神霄寂滅劫氣所化的‘玄冥晶煞’。尋常寒性藥物,非但無用,反而會刺激晶煞加速蔓延。”
華清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精光爆射:“哦?神霄寂滅劫氣?玄冥晶煞?姑娘竟識得此等上古奇症?不知師承何方高人?”他的語氣充滿了探究和審視。
白芷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看著楚星河,語氣平靜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星河,信我。欲救雨柔,需以極寒之物為基,引神霄純陽雷力為引,融寒化煞,重續生機。玄玉髓確為當世罕見的至寒奇珍,正堪大用!配合你手中的雷池核心之力,我可助你繪製一道‘冰雷續命符’,或能暫時鎖住她周身要害,延緩晶煞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