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木輪碾過朱雀門斷裂的玄鐵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碾壓聲。楚星河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斬劫劍柄,劍格處新生的銀絲在雷紋間遊動,如同活物般啃噬著他的靈力。方才鐵鏈炸裂時,那些銀紋順著城牆青磚縫隙鑽入的窸窣聲,仍在耳膜深處爬行。
“妖術!是妖術啊!”人群炸開鍋。稅吏的屍體倒伏在塵埃裡,後背刺出的晶體棱柱已停止生長,頂端白芷的骨翼碎末幽光黯淡,像一顆凝固的淚。守軍鐵靴踏地的轟響自城門甬道深處湧來,甲胄撞擊聲混著符矛拖地的刮擦,如同金屬的潮水。
白芷忽然按住楚星河手腕,指尖冰涼。“看他的甲。”她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喧嘩吞沒。楚星河目光掃過衝在最前的守軍校尉——那人胸甲接縫處,幾點冰藍晶斑正悄然暈開,顏色質地竟與稅吏脊椎爆出的棱柱如出一轍。
校尉的符矛已指到楚星河鼻尖:“妖人毀鎖鏈、殺稅吏!拿下!礦石全部扣入軍械庫!”矛尖赤火符咒劈啪作響,熱浪炙烤著臉頰。車隊管事撲上去哀求,被一腳踹在肋下,貢獻點芯片從破碎的衣襟裡滑出,屏幕蛛網裂痕中殘留著猩紅的“凍結”字樣。
“軍械庫?”楚星河忽然嗤笑,斬劫劍並未出鞘,劍鞘尾端卻似無意般點在牛車滿載的玄鐵礦堆上,“大人是要用這些礦石,喂飽城牆裡的東西吧?”
劍鞘與礦石接觸的刹那,礦石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蛛網般的銀紋驟然在礦石表麵亮起,如同被驚醒的蛇群。更駭人的是,城牆根散落的鎖鏈碎屑竟被無形之力牽引,沙沙作響地滾向礦堆,觸到礦石的瞬間便化為鐵灰!
校尉臉色劇變,符矛猛地前刺:“妖言惑眾!”
楚星河旋身錯步,斬劫劍連鞘格擋。“鐺!”金鐵交鳴震得人耳膜生疼。劍鞘上雷紋暴漲,竟順著符矛矛杆逆向竄去!校尉駭然撒手,符矛落地時矛尖赤火符文明滅不定,如同垂死掙紮的螢火。
“你的火,熄了。”楚星河靴尖挑起符矛,矛身上雷紋遊走處,赤色符籙正迅速褪色剝落。
混亂中無人注意,街角陰影裡那個黑市商人袖中的手正飛速掐訣。他衣襟內襯繡著的九幽瞳印記微微發燙,一縷極淡的黑氣從稅吏屍身的晶體裂隙中抽離,蛇一般鑽入地縫。商人嘴唇無聲翕動,袖中留影玉簡對準了斬劫劍上蔓延的銀絲。
“結陣!結朱雀焚天陣!”校尉嘶吼著後退。守軍符矛交錯,赤紅符文在半空勾連成網,灼熱氣浪排山倒海般壓來。陣樞長老的聲音在楚星河識海炸響:“不可硬接!此陣勾連皇都地脈,硬抗必遭反噬!”
楚星河瞳孔驟縮。斬劫劍傳來近乎貪婪的悸動,它渴望吞噬那凝聚的火靈之力。他強行壓住劍柄,左手在袖中疾劃——並非攻擊符籙,而是一道結構異常古怪的符文。靈力注入的瞬間,他周身氣息驟然坍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連衣袂拂動的氣流都靜止了。
“斂!”他低喝。焚天火網已至頭頂,熱浪灼得發絲蜷曲焦黃。下一秒,火網竟如穿過虛影般穿透了他的身體,轟然砸在身後青石板路上!石板熔化成赤紅漿泡,青煙騰起,楚星河卻毫發無損立在原處,隻有腳下三尺之地一片清涼。
“斂息符?”陣樞長老的驚疑在識海回蕩,“這失傳的…”
“走!”楚星河一把拽起白芷,身影如鬼魅般切入尚未合攏的軍陣縫隙。斬劫劍鞘掃過兩側軍士腰間,雷紋跳躍間,他們甲胄縫隙裡的晶斑猛地一亮,隨即黯淡。軍士動作齊齊一僵,如同被無形絲線牽扯的木偶。
車隊管事趁機吆喝牛車,烏黑的玄鐵礦堆在混亂中衝入城門甬道。楚星河最後瞥了一眼稅吏的屍體——那晶體棱柱頂端,白芷的骨翼碎末已徹底化為灰白。一縷極淡的黑氣正從灰燼中逸散,沒入地磚縫隙。
“晶體…在抽取星塵殘渣的生命力?”白芷指尖發顫,後背骨刺傳來針刺般的寒意。
甬道儘頭天光大亮,皇都的龐然身軀撞入眼簾。層疊的飛簷鬥拱刺破塵霾,朱漆金粉的樓閣間卻遊蕩著灰敗氣息。符紋燈籠大多熄滅,唯餘幾盞苟延殘喘,映照著街道兩側蜷縮的流民。枯死的符紋稻禾被紮成草束,插在緊閉的店鋪門頭,如同招魂的幡。
“停!”一隊黑甲騎士如鐵壁般橫在長街中央,為首者麵甲隻露雙眼,目光鷹隼般釘在玄鐵礦堆上。“奉兵部鈞令,征調此礦鑄朱雀弩!爾等即刻卸貨!”
兵符高舉,玄鐵所鑄的猛虎在符光中咆哮。車隊管事麵如死灰,絕望地看向楚星河。黑甲騎士身後,兵部軍械庫的玄鐵大門正緩緩開啟,門內幽深,隱約傳來金屬被腐蝕的“滋啦”聲,與礦石上噬金蠱活躍時的聲響如出一轍。
楚星河指尖拂過腰間沉寂的雷珠。雨柔的聲音穿透歲月塵埃:“哥…那些眼睛…在聚寶軒地下…”他抬眼望向軍械庫深處翻湧的黑暗,斬劫劍柄的銀絲突突跳動,饑渴地指向大門。
“若我不允呢?”他向前一步,靴底踏碎一塊風乾的泥塊,內裡裹著半片金紅漆皮的慶典齒輪。
騎士長刀鏗然出鞘三寸:“格殺勿論!”
長街死寂。風卷著帶著火星的塵埃,掠過流民空洞的眼窩,拂過店鋪門頭枯死的符紋稻。街角陰影裡,黑市商人袖中的留影玉簡閃過一絲微光,九幽瞳印記在衣襟下滾燙。他嘴唇無聲開合,袖口滑落的貢獻點芯片屏幕上,最後一條發送記錄赫然是:
`噬金玄鐵入兵庫,鎖龍餌已布。`
下集預告:丹心閣鬥符啟,冰火雙疊破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