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劍龍魂玉的搏動微弱如風中殘燭,滲入掌心的暖流帶著灼燒般的痛感。沈煉染血的目光死死鎖住堵住洞口的巨石——那些在洞外地脈金鎖輻射下隱隱透出微光的岩層。那不是反射的光,更像是石頭本身在呼應外界那股熾烈堂皇的意誌,從內部滲出一種極淡、卻異常凝練的熔金色澤。
**共鳴?**
這念頭剛閃過,經脈中符劍反噬的灼痛陡然加劇,仿佛被無形的烙鐵燙過!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幾乎窒息。但與此同時,腰間那枚盛放萬年冰髓碎晶的玉盒,寒意外泄更甚,盒體凝結的冰霜已蔓延至他緊貼的衣襟,刺骨的冷意直透肌膚。冰與火,兩股極致的痛苦在他體內瘋狂撕扯,冰髓的寒意源於雨柔生命垂危的共鳴,而符劍的灼痛則源於腳下這片躁動大地深處那古老意誌的餘威!
“呃……”沈煉咬碎牙關,強忍著非人的折磨,染血的左手猛地按上最近一塊透出熔金微光的岩石。
**滋啦!**
一股遠比龍魂玉傳遞的暖流更狂暴、更純粹的熱力,如同滾燙的鋼水,瞬間從掌心衝入手臂!皮膚瞬間焦黑卷曲,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這根本不是滋養,是毀滅性的侵蝕!來自地脈深處那“煌煌天威”的力量,對血肉之軀充滿了天然的排斥與焚毀意誌!
劇痛讓沈煉幾乎本能地要抽回手,但腰間的冰玉盒猛地一震,一股更刺骨的寒流應激般爆發,順著脊背直衝左臂!奇妙的變化發生了——冰髓的極寒與地脈金石的熾烈,在他瀕臨崩潰的經脈中轟然對撞!
沒有預想中的爆炸。冰流與金火接觸的刹那,竟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短暫的平衡點!如同燒紅的鐵塊淬入冰水,劇烈的能量湮滅帶來的是瞬間的麻痹與…一絲極其細微、轉瞬即逝的穩定通道!
“通道!”沈煉腦中靈光如電!他捕捉到了那萬分之一秒的空隙!不是吸收,是利用這冰火對衝湮滅的瞬間,讓自身殘存的、被符劍反噬攪得混亂不堪的微弱靈力,強行穿透過去!
代價是雙倍的痛苦。每一次冰火湮滅,都像在他經脈裡引爆微型的炸雷,炸得他血肉模糊。但他已彆無選擇!右手死死握住腰間沉寂的符劍劍柄,劍柄末端焦黑的龍魂玉仿佛感應到這股強行開辟的“通道”,搏動竟微弱地…規律了一絲?
轟隆!洞外又是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劇烈碰撞。堵住洞口的巨石劇烈搖晃,縫隙中透入的光線明滅不定,更多的碎石粉塵簌簌落下。白骨囚籠的崩裂聲、龍骸不屈的悲鳴、金鎖灼燒空氣的尖嘯混雜著滔天水聲,如同末日序曲。
時間不多了!要麼被活埋,要麼被洞外毀滅的餘波碾碎!
沈煉眼中血芒凝聚成一點決絕的寒星。他不再試圖抽取力量,而是將全部殘存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狠狠刺入左掌下那塊熔金石頭的內部!借著冰火湮滅開辟的那一絲“穩定”通道,他的意念強行捕捉、引導著石頭深處那狂暴熾烈的地脈之力——目標,不是自身,而是旁邊一塊毫無光澤、看起來最為厚重的堵門巨岩!
**給我…挪開!**
意誌如鋼錐鑿擊!冰髓的寒意與符劍反噬的灼痛在通道中瘋狂對衝湮滅,每一次湮滅都短暫地“清空”路徑。他引導的那一縷狂暴地脈金火,便如同找到了泄洪的缺口,順著這瞬間清空的路徑,狂暴地衝擊在目標巨岩的根部!
**哢嚓!**
一聲沉悶的裂響!那塊數人高的厚重巨岩根部,瞬間被熔金般的高溫灼燒、軟化、崩裂!並非炸開,而是在高溫軟化下,被自身龐大的重量和洞外的震蕩猛地…推離了原位!
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狹窄縫隙,豁然洞開!
刺目的、混雜著毀滅光流的天光與渾濁的水汽猛地灌入!更洶湧的,是洞外那兩股恐怖力量對撞形成的能量亂流,如同無形的刀刃般切割而來!
沈煉在縫隙出現的瞬間,身體已如繃緊的弓弦般彈出!他將殘存的所有力量灌注雙腿,後背死死貼著灼熱滾燙的洞壁,在能量亂流及身的刹那,險之又險地擦著那道縫隙擠了出去!
**噗嗤!噗嗤!**
儘管避開了正麵衝擊,狂暴的能量亂流邊緣依舊如同無數把鈍刀刮過他的身體。本就破爛的衣衫瞬間化為飛灰,後背被奎山鬼爪撕裂的傷口再次崩裂,新添無數細密的血痕。他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狠狠甩出,砸向峭壁下方一片相對平緩、布滿嶙峋碎石的淺灘。
“咳…噗!”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汙血噴在冰冷的鵝卵石上。眼前金星亂冒,耳中轟鳴不止。洞外真實的景象,遠比在縫隙中窺見的更加駭人!
半條大江仿佛被煮沸!白骨囚籠在熾烈金鎖的纏繞下,超過三分之一的巨型骨骼已然斷裂、崩塌,沉入沸騰的江水中。暗紫色的光流如同垂死的毒蛇,在斷裂的骨茬間瘋狂扭動、掙紮。而囚籠中央,那具流淌金光的龍形骸骨,頭顱高昂,右眼中那一點純金火苗燃燒得越發熾盛、不屈!貫穿它軀體的骨刺大多崩斷,但更多的、從地脈深處湧出的熔金鎖鏈,如同活物般纏繞而上,狠狠勒緊龍骸的頸骨、翼骨、尾椎!每一次勒緊,都爆發出刺目的金光與龍骸身上騰起的金焰相互湮滅的恐怖景象,空間都為之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
江心那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依舊存在,但吸力似乎被兩大力量的對抗抵消了大半,無數斷裂的白骨、船隻碎片、浮木在沸騰的江水中沉浮、碰撞。
沈煉掙紮著半跪起身,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汙。目光掃過淺灘,瞳孔驟然收縮!
幾丈開外,一塊凸起的黑色礁石旁,伏著一個扭曲的身影——正是奎山!這老魔顯然比他更慘,半邊身子浸泡在冰冷的江水裡,黑袍破碎不堪,露出的皮膚焦黑一片,尤其是那條獨臂,軟軟地耷拉著,顯然骨頭儘碎。他僅存的獨眼半睜著,眼罩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一個深陷的、流淌著汙血的黑洞,氣息微弱如遊絲,似乎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吊著。
沈煉的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間的符劍。冰冷的觸感傳來,劍脊上焦黑的枝狀符紋如同徹底死亡的蜈蚣,毫無反應。反噬之力雖因剛才的爆發宣泄掉部分,但經脈依舊如同被火犁過,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劇痛。強行動手,風險極大。
就在這時——
嗡!
腰間沉寂的符劍,劍柄末端的龍魂玉,毫無征兆地再次搏動了一下!這一次,搏動不再微弱,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牽引力?不是指向奎山,也不是指向江心那場神魔般的對抗,而是…指向淺灘邊緣,靠近渾濁江水的碎石堆!
沈煉強提精神,順著那微弱卻清晰的牽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