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雪上，亮得能照見人眼裡的慌。
楚星河牽著黑馬走在最前，馬蹄踩過積雪，“咯吱”聲裡裹著細響——是冰粒碎在蹄鐵下，混著木屋飄來的藥香，吸一口能凍到肺裡，卻又暖得發癢。雨柔抱著晶體貼在他身側，小臉還泛著白，剛才爆發的青光耗了她不少力氣，晶體的光弱得像快滅的燭芯，卻仍執著地往木屋方向亮。
“那老頭手裡的玩意兒，和雨柔的晶體像！”淩霜的短劍扛在肩上，眯著眼瞅木屋門口的白裘老人，嗓門大得驚飛了枝頭的雪，“娘的！不會是來搶晶體的吧？俺先去會會他！”
剛要往前衝，被楚星河伸手攔住。太子也湊過來，手按在腰間的劍上，眉心的黑氣又淡了些，卻仍在閃——每次遇到不明身份的人，他都會這樣，像是在確認自己的底氣：“彆急，看他手裡的碎片，沒有敵意。”
白裘老人站在木屋門口，沒動。他手裡的晶體碎片比雨柔的小一半，泛著淡藍的光，和雨柔的青光一照麵，突然“嗡”地響了聲，碎片上的紋路亮起來，和雨柔晶體的“07”字樣隱隱呼應。老人的目光落在雨柔身上，眼神沉得像冰原下的水，卻沒冷意：“這孩子，晶體病發過幾次了？”
陳老吏抱著孫女趕緊上前，腳步慌得差點摔在雪地裡，手又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這次是暖的，聲音卻還發顫：“大…大夫，您能治？俺孫女的病，還有這小姑娘的，都能治？”
老人沒答，轉身往木屋裡走，門軸“吱呀”響得像老樹皮開裂：“進來吧，雪大，站在外頭要凍出病。”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有股勁，勾著人往裡走。木屋的門簾是獸皮做的，掀起來時帶著股膻氣，混著更濃的藥香，裡麵擺著張木桌，桌上放著個陶碗，碗裡的藥汁還冒著熱氣。
雨柔剛踏進門檻，懷裡的晶體突然亮了——不是之前的青光，是淡藍的，和老人手裡的碎片光纏在一起，像兩條小蛇。晶體表麵的“07”和“驗”字顯出來，閃了閃，又多了筆，像是“實”字的半邊。老人的目光落在晶體上，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袖口——那裡藏著個小小的“藥”字徽記，比藥宗的徽記多了道“神”紋。
“這晶體，是天宮的‘實驗品’。”老人坐下，倒了碗藥汁推給雨柔，藥香更濃了，“喝了它，能緩一緩晶體的耗損。你們要找的冰魄花，在極寒淵的冰縫裡，那裡的寒氣能壓得住晶體的邪祟。”
“天宮實驗品？”楚星河接過藥碗遞給雨柔，目光盯著老人的晶體碎片，“您知道晶體病的根源？也知道天宮的事？”
老人端起自己的陶碗，喝了口藥汁，動作慢得像在數藥粒：“年輕時跟著藥宗的人去過神宮遺跡，見過類似的晶體。那東西是用來裝‘靈魂’的，裝多了，就會反噬宿主，成了晶體病。”他頓了頓，看向白芷，眼神突然銳利起來，“姑娘，你藥囊裡的殘圖，是神宮醫仙畫的吧？”
白芷的手猛地頓了下，藥囊邊緣被她撚得發皺——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每次被人戳破秘密，都會這樣。她把藥囊往身後藏了藏，聲音低了些：“您…您怎麼知道？這殘圖是我從師父那傳下來的，隻說是藥宗的舊物。”
老人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像冰原上的裂穀：“神宮醫仙的殘圖，邊角都有‘醫’字暗紋，你剛才塞的時候，我看見了。她是我師妹，當年就是她，把晶體病的解藥配方藏進了殘圖，可惜沒來得及配成，就失蹤了。”
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靜了。淩霜的短劍也忘了扛，手垂在身側：“娘的！這麼說，您能配解藥？雨柔和囡囡都有救了？”
“能配，卻缺一樣東西。”老人的目光落在雨柔的晶體上，碎片的光又亮了些，“極寒淵的冰魄花，要澆天宮的‘靈泉’才能用。靈泉在神宮遺跡的最深處，那裡有九幽教的人守著，你們不一定能過去。”
楚星河的符劍突然動了下，劍鞘上的冰魄紋亮起來，像是在呼應老人的話。他摸了摸劍鞘，指尖能感覺到裡麵的靈氣在跳：“隻要能救雨柔和囡囡，就算有九幽教的人，我們也得去。您知道神宮遺跡的入口在哪嗎？”
老人沒直接答，而是起身往木屋的內室走，很快拿出一卷舊布，展開來是張地圖——比白芷的殘圖詳細，上麵標著極寒淵的路線，還有個紅圈，圈著“黑楓林裂隙”，旁邊寫著“神宮入口，需時空符”。他把地圖遞給楚星河：“這是我師妹當年畫的，你們按路線走，到了極寒淵，我會去找你們。”
雨柔突然拉了拉楚星河的衣角，晶體的光又淡了些，小臉皺著：“哥哥，晶體說…剛才在霧裡，那些黑東西（獸祟），和神宮遺跡的邪祟是一夥的。”
老人的臉色沉了下來，手裡的碎片光也暗了：“是九幽教的人在搞鬼。他們想搶晶體，打開神宮遺跡的封印，放出裡麵的邪祟。你們去極寒淵，一定要小心，他們肯定會在那設埋伏。”
陳老吏抱著孫女，眼淚差點掉下來，手在孫女的披風上蹭了蹭——之前孩子咳嗽時，披風沾了不少冷汗，現在終於有了希望：“大夫，俺們…俺們能跟著去嗎？俺想看著囡囡好起來。”
“可以。”老人點頭，又倒了碗藥汁遞給陳孫女，“這藥能增強體質，到了極寒淵，寒氣重，孩子扛不住。你們先在木屋裡歇一晚，明天再出發，雪夜裡走極寒淵，容易迷路。”
淩霜一聽能歇，立刻找了個角落坐下，短劍往地上一插：“娘的！可算能歇會兒了！這幾天在雪嶺繞的，俺的腿都快凍成冰柱了！”
太子則湊到地圖前，和楚星河一起研究路線，手指在“黑楓林裂隙”上蹭了蹭——他之前聽北冥的長老提過，那裡有空間亂流，不好過：“時空符我沒畫過，靈氣配比會不會錯？要是被亂流卷走，就麻煩了。”
“錯不了。”楚星河指著地圖上的標注，“上麵寫著時空符要混晶體的靈氣，雨柔的晶體能引方向，再加上尋蹤符，應該能過去。”
白芷沒湊過去看地圖，她站在木屋的窗邊，望著外麵的冰原，手裡攥著藥囊，指尖的“神宮醫仙”印記又顯了下，很快又消失了。她知道，神宮遺跡裡藏著的不隻是解藥，還有她師父失蹤的真相——當年師父就是為了找晶體病的解藥，才進了遺跡，再也沒出來。
夜幕很快落下來，木屋的燈亮起來，昏黃的光映在雪上，像塊暖玉。雨柔喝了藥，靠在楚星河懷裡睡著了，晶體放在枕邊，光弱得幾乎看不見，卻仍在和老人的碎片隱隱呼應。楚星河坐在燈旁，看著地圖，符劍放在腿上，冰魄紋的光忽明忽暗——他知道，明天去極寒淵，又是一場硬仗，九幽教的人、冰原的寒氣、神宮的秘密，都在等著他們。
老人坐在角落裡，看著雨柔的睡顏，手裡的碎片光又亮了些。他想起當年師妹說的話：“晶體是災，也是救，關鍵看誰用。”現在看來，師妹說得對，雨柔的晶體，或許就是解開神宮秘密的關鍵。
窗外的雪又下起來，輕輕落在木屋上，沒聲音，卻像在為明天的路鋪墊。沒人注意，雨柔枕邊的晶體上，“07”“驗”“實”三個字湊在一起，隱隱成了“實驗07”的字樣，閃了下，又隱進了晶體裡。
下集預告：極寒淵尋冰魄花，九幽教設伏阻路，晶體再顯新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