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聲。
落在寒水泉的冰麵上，瞬間融成水，又凍成霜，像層薄紗裹著塊墨玉。風裡裹著冰碴，刮在臉上疼，刮到衣領裡更疼，像有無數細針往骨頭縫裡鑽——這就是北冥皇室的禁地，寒水泉。
沒有守衛，沒有石碑，隻有片望不到邊的冰，冰下隱隱傳來“咕嘟”聲，是泉水在湧。
“娘的！這就是寒水泉？連個破牌子都沒有，咋看都像塊爛冰！”淩霜的劍往冰上一戳，“當”的一聲脆響，劍刃彈了回來，冰麵隻留下個白印，“這冰咋比符劍還硬？”
楚星河沒說話，隻是蹲下來，指尖碰了碰冰麵。冰下的水是暖的，透著股淡金的氣，和殘鑰的光隱隱呼應。他摸出懷裡的殘鑰，玄鐵片剛碰到冰，突然亮了，淡金光順著冰紋爬，在冰麵凝成個箭頭，指向東邊的冰窟窿。
“泉眼在那兒。”他站起來，符劍的雷紋閃了閃，“冰下有東西在動。”
話音剛落，冰窟窿突然“嘩啦”炸開。
不是冰裂，是有東西衝了出來——渾身覆著青黑的鱗，頭像虎，卻長著對冰角，爪子拍在冰上，留下五道深痕，嘴裡噴著白霧，吼聲響得震耳朵。
“是寒水獸！”陳老吏抱著囡囡往後退，孩子嚇得往他懷裡縮，“俺聽北冥老人說，這獸守了寒水泉幾百年，刀槍不入！”
寒水獸的爪子往楚星河拍來，帶起的風裹著冰碴。楚星河的符劍瞬間出鞘，淡藍的雷光一閃，斬在獸爪上——“當”的一聲，火星子濺起，獸爪隻留下道淺痕，獸反而更凶了，冰角往他身上撞。
“娘的！這鱗比九幽教的噬魂甲還硬！”淩霜的劍也劈了上去，劍刃擦過獸腹，隻刮下片鱗，鱗下的肉竟泛著淡黑，像沾了邪祟氣，“不對！這獸的肉有問題！”
楚星河的目光鎖在獸腹的黑紋上。那不是獸紋，是人工刻的，像符陣的紋，隻是更粗劣，更詭異——是改造的痕跡！他的符劍往黑紋上刺，雷光一沾黑紋，獸突然“嗷”地慘叫，黑紋裡冒起白煙。
“是改造獸！”楚星河的聲音冷，比風還冷，“有人用符陣改造了它的皮肉，讓它更凶，更硬。”
白芷突然往前湊了步，藥囊攥得指節泛白，指尖又開始無意識地撚囊口的棉線——這是她慌神時的習慣。“它的鱗下藏著‘冰髓草’的汁。”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楚，“用冰髓草熬的藥能硬骨，可過量會讓獸狂躁…是人為喂的。”
沒人問她怎麼知道這麼清楚，因為寒水獸又衝了過來，這次嘴裡噴的不是白霧，是黑液，落在冰上，“滋滋”冒白煙，冰麵瞬間融了塊。
“小心！這液有毒！”雨柔的晶體突然亮了，淡藍光裹住眾人，黑液碰不到光罩，落在冰上，竟凝成了小獸的影，很快又散了，“晶體說…這毒裡有‘天宮實驗的氣’，和俺身上的一樣！”
楚星河的符劍突然漲亮。
雷紋裹著殘鑰的光，往寒水獸的冰角刺去——獸想躲，卻慢了，冰角被雷光劈中，“哢嚓”斷了，斷口處竟露著金屬的芯，泛著黑，是符陣的核心！
“娘的！連角都是改造的！”淩霜的劍往金屬芯上砍，“這到底是哪個龜孫乾的？把好好的獸改得人不人鬼不鬼！”
寒水獸沒了角，更狂了，爪子往雨柔拍去。白芷突然往前跑了步，從藥囊裡摸出把淡綠的草，往獸爪上撒——草剛碰到鱗，獸突然“嗷”地癱在冰上，渾身抽搐，黑紋裡的白煙冒得更凶了。
“是‘醒神草’。”她往後退了步，指尖的淡金光一閃而逝，快得像錯覺，“能解過量的冰髓草毒…隻是治標不治本。”
楚星河趁機衝過去，符劍的雷光往獸腹的黑紋核心刺去。“噗”的一聲，雷光鑽進黑紋，獸的吼聲響突然啞了，渾身的鱗開始脫落，露出下麵正常的肉，隻是還泛著淡黑。
沒等眾人鬆口氣，寒水獸突然“咕嘟”吐了口東西——不是水，是塊淡金的牌子，上麵刻著個“宮”字，邊緣還沾著獸血，和天宮殘鑰的紋是同一種。
“是天宮的牌子！”雨柔的晶體突然飛了過去，貼在牌子上，淡藍光瞬間漫開，“晶體說…這牌子是‘實驗編號牌’，和俺的07號對應！”
楚星河撿起牌子，指尖剛碰到，冰麵突然“哢”地裂了。
不是冰麵要塌，是冰下的泉眼亮了——淡金光從泉眼裡湧出來，映得冰麵泛著金，泉眼深處，竟刻著圈宮紋，和殘鑰的紋、牌子的紋一模一樣，慢慢旋轉，像個小太陽。
“是天宮泉眼！”陳老吏抱著囡囡湊過來，孩子的眼睛亮了，往泉眼的方向伸著手，“爺爺，俺覺得那裡好暖，像…像姐姐晶體的光！”
囡囡的手剛伸到冰麵，泉眼的宮紋突然加速旋轉。淡金光裹住孩子的手，她突然“呀”了聲，眼睛閉緊，又睜開時，臉上的白氣少了些，呼吸也穩了：“俺看到了！泉眼裡有好多光，像星星，還有個姐姐在笑…她說她是08！”
雨柔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晶體貼在冰麵上，和泉眼的宮紋共鳴，淡藍光和金光纏在一起，在冰麵凝成個虛影——個穿著白衣服的女孩，手裡也抱著塊晶體，笑著說：“07，等著我，我們會見麵的。”
虛影很快就散了，可晶體的光還亮著，雨柔的臉泛著藍，眼神裡多了點東西，不是迷茫，是希望。
“是08…真的是她！”雨柔的聲音發顫，卻很亮，“她還活著！她在泉眼的另一邊！”
楚星河摸了摸泉眼的宮紋。冰下的泉水更暖了，淡金的氣往他的指尖鑽，和符劍的雷紋、殘鑰的光纏在一起，像有什麼東西要醒了。他突然想起探子懷裡的地圖，上麵標注的“寒水泉”旁，還有行小字被劃了——“宮紋控泉，需雙晶合”。
“雙晶合？”他看向雨柔的晶體，又看了看囡囡的手，“是需要雨柔和囡囡一起？”
白芷突然開口了，這次她沒躲，隻是看著泉眼的宮紋，藥囊裡的草葉露了點出來，是片淡金的葉，和泉眼的氣一樣：“寒水泉的水是‘天宮引流’，隻有‘實驗體的晶氣’能激活宮紋，讓泉水顯真容…隻是激活後，會引來更多的‘改造獸’。”
“引來就斬！”淩霜的劍往冰上一剁，“俺們連符劍都能扛，還怕幾隻破獸？先治好囡囡和雨柔，再找08，最後扒了改造獸的龜孫的皮！”
楚星河沒接話，隻是盯著泉眼的宮紋。淡金光裡，他好像看到了更多的紋，更複雜，像張網，往冰下的深處延伸。殘鑰在手裡發燙，玄鐵片的紋和宮紋慢慢重合，像在拚圖——還差一塊，就能拚出完整的圖。
雪又落了下來，這次落在冰麵上，沒融，反而被宮紋的光烘成了霧。陳老吏懷裡的囡囡睡著了，呼吸平穩，臉上有了點血色；雨柔的晶體還貼在冰上，藍光溫柔，像在和泉眼說話。
淩霜的劍收了鞘，卻沒放鬆，眼睛盯著四周的冰麵——她知道，白芷說的沒錯，改造獸還會來，而且會更多，更凶。
楚星河摸了摸符劍的雷紋，指尖的淡金光還沒散。他看著泉眼深處的宮紋，突然明白，這不是終點，是起點——天宮的秘密，晶體病的根源，08的蹤跡，還有白芷藏在藥囊裡的秘密，都像這寒水泉的冰，看似堅硬，實則一觸即破，隻是需要一把鑰匙。
而這把鑰匙，就在這泉眼的深處，在那旋轉的宮紋裡，在雨柔和囡囡的晶氣裡。
風還在刮，卻沒了之前的冷。泉眼的光裹著眾人，像層暖毯，映得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金，像在預示著什麼——前麵的路，雖險，卻有光。
下集預告：宮紋引獸潮圍堵，白芷藥囊露神宮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