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砸在鋼劍上，脆響比九幽教的馬蹄聲還刺耳。
極寒淵的風更硬了，裹著靈脈暴動後的餘燼，往人骨縫裡鑽。楚星河的符劍斜提在手裡，雷紋的淡藍光在冰麵上拖出細痕，每一步都踩在凍得發硬的雪殼上，發出“咯吱”的響——那是靈氣殘留的聲音，剛從啟靈碑逃出來時還濃得像霧，此刻已淡得快抓不住。
“娘的！這群龜孫還追！”淩霜扛著鋼劍斷後，膝蓋往下一沉，差點跪在冰上。褲腿的破洞處結了層薄冰，邪祟氣蝕過的地方還在疼，他卻故意把腰挺得更直，鋼劍往冰麵一剁，濺起的冰粒往身後飛，“楚小子，再跑下去俺的腿就要凍成冰坨了！要不俺回頭跟他們拚了！”
“拚不得。”楚星河頭也不回，符劍突然往左側冰麵劃去。雷紋炸開，一道冰縫瞬間裂開，追在最前麵的兩匹黑馬踏空掉下去，慘叫聲被風卷得沒影。“寒都就在前麵，到了那裡，九幽教不敢放肆。”他的聲音很穩，隻有指尖在符劍柄上輕輕摩挲——那是他擔心時的習慣，剛才靈脈暴動時，雨柔的晶體亮得反常，現在還沒緩過來。
雨柔攥著晶體跟在後麵，指尖的溫度比冰還低。晶體在她掌心微微發燙，剛才啟靈碑的金光還殘留在上麵，此刻竟映出淡淡的天宮紋，和楚星河懷裡的殘鑰紋路隱隱呼應。“楚大哥，”她的聲音發顫，晶體突然往寒都方向晃了晃，“裡麵…裡麵好像有‘同類’的氣息，在冰殿裡。”
白芷走在最後，袖口一直捂著手腕。啟靈碑前用印記撐碑時，燙紅的皮膚還在疼，此刻那片紅竟慢慢變成淡金色，像有層薄光裹在上麵。她偷偷撩起袖口看了眼，又趕緊放下——那印記的形狀，和神宮醫仙手劄裡畫的“天宮匙紋”一模一樣，絕不能讓彆人看見。
“【檢測到寒都結界氣息，距離800米；九幽教追兵已被冰縫阻擋，暫時安全】”08的機械臂收起，雙晶的藍光暗了些。它往雨柔身邊靠了靠，機械掌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晶體溫度回升0.5℃，建議到寒都後用冰魄花靈氣滋養】”
眾人加快腳步，沒過多久，一片冰藍色的城池就出現在冰原儘頭——那是寒都，北冥皇朝的都城，城牆全用千年玄冰砌成，上麵刻滿了抗寒符紋，淡金光在風裡晃，像層流動的冰甲。城門口的守衛穿著冰蠶絲甲，手裡的長槍泛著寒氣，看到楚星河一行人時，眼神突然變了，卻沒攔，隻朝裡麵遞了個眼色。
“看來有人在等咱們。”楚星河把符劍收進鞘，殘鑰揣進懷裡，貼著胸口——那裡還留著靈脈暴動時的餘溫。他往守衛指的方向看，一輛冰玉馬車停在不遠處，車簾上繡著北冥皇室的玄冰紋，車夫低著頭，帽簷壓得很沉。
“娘的！這是啥情況？北冥皇室咋知道咱們來？”淩霜握緊鋼劍，警惕地盯著馬車，“不會是九幽教設的套吧？”
“不像。”白芷突然開口，手腕上的印記輕輕發燙，“馬車上有‘冰鑒符’，是北冥皇室的信物，能防邪祟氣，九幽教仿不來。”她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眼雨柔，“雨柔，你跟緊俺，晶體要是有反應就說。”
雨柔點了點頭，攥著晶體跟著上車。馬車裡很暖，鋪著冰狐皮墊，角落裡放著個銅爐，燒著北冥特有的“暖靈香”，香氣混著靈氣，吸一口能緩凍意。車壁上掛著幅寒都地圖，上麵用紅筆圈著一處——冰殿，北冥太子的居所。
“楚先生，太子殿下在冰殿等您。”車夫的聲音很啞，像是刻意變過聲，“其他人可在偏殿休息，殿下隻約了您一人。”
“俺跟楚小子一起去！”淩霜立刻站起來，鋼劍在車廂壁上撞了下，“誰知道你們太子安的啥心？萬一有詐咋辦？”
“淩兄，”楚星河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很定，“沒事。你在偏殿照顧雨柔和白芷，08也留下，有情況立刻發信號。”他看了眼雨柔，又補充道，“晶體要是不舒服，就用之前剩下的冰魄花粉，彆硬撐。”
雨柔攥著他的衣角，點了點頭，晶體在掌心亮了亮，像是在回應。
楚星河跟著車夫下車，冰殿的台階全是整塊玄冰鑿成的，每級都刻著抗寒符，走上去不滑，反而有股淡淡的靈氣往上冒。殿門沒關，裡麵的光從門縫裡漏出來，是冰玉燈的冷光，混著靈脈圖的金光。
殿內很空，隻有一張冰玉桌，桌上鋪著幅巨大的靈脈圖，一個穿著白狐裘的年輕人坐在桌後，手指在圖上輕輕點著——正是北冥太子。他的頭發用冰玉冠束著，眼神很亮，看到楚星河進來時，沒起身，隻指了指對麵的座位：“楚先生，久等了。”
楚星河走過去，剛坐下，就聞到太子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是冰魄花的味道，和之前在極寒淵聞到的一樣。“太子殿下找我，不止是為了殘鑰吧？”他開門見山，指尖放在靈脈圖邊緣，圖上標注的“靈氣枯竭區”用紅筆塗得很濃。
太子笑了笑，從袖裡掏出個錦盒，打開，裡麵是半塊殘鑰——和楚星河懷裡的那半一模一樣！“楚先生果然聰明。”他把殘鑰推過去，“這半塊，是北冥皇室傳下來的，藏在冰殿密室裡，隻有‘天宮殘鑰’靠近才會亮。”
楚星河的指尖碰了碰那半塊殘鑰，兩塊殘鑰瞬間吸在一起，金光炸開，靈脈圖上的紅區突然暗了些。“殿下早就知道殘鑰的事？”
“知道，但不全知道。”太子的手指在靈脈圖中心點了點，那裡標著“天宮封印”，“北冥皇室的祖訓裡寫著，‘天封鬆動，靈氣枯竭’，直到昨天啟靈碑異動，我才確定——靈氣枯竭，根本不是礦脈用儘，是天宮的封印鬆了，邪祟氣漏出來，汙染了靈脈。”
楚星河的眼神變了。他想起之前在古葬坑遇到的邪祟氣，想起雨柔晶體裡的天宮實驗片段，這些碎片突然串了起來。“殿下找我，是想讓我去修封印？”
“修不了。”太子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張泛黃的地圖，遞給他，“隻有找到神霄遺跡，拿到天宮的‘鎮封鑰’，才能加固封印。這張圖，是皇室祖傳的神霄遺跡分布圖，入口在黑楓林裂隙——那裡的空間波動，和啟靈碑的一模一樣。”
楚星河接過地圖，指尖碰到紙邊時，突然覺得一絲淡淡的黑氣——和九幽教身上的邪祟氣很像，卻更淡，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他不動聲色地把地圖折好，放進懷裡：“殿下為何要幫我？”
“不是幫你，是幫北冥，幫所有受靈氣枯竭苦的人。”太子的眼神沉了下來，“西極皇朝和九幽教勾結，想趁封印鬆動搶天宮的東西，要是他們得手，不止靈氣枯竭，整個北冥都會被邪祟氣吞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楚先生有符劍，能淨化邪祟氣；雨柔姑娘的晶體，能感應天宮氣息——你們，是唯一的希望。”
楚星河沒說話，指尖在符劍柄上又摩挲起來。他想起雨柔每次晶體發作時的痛苦，想起淩霜為了斷後留下的傷，想起白芷手腕上那抹反常的淡金——去神霄遺跡，或許能找到殘鑰，治好雨柔的病，但也可能遇到更危險的邪祟，甚至九幽教的埋伏。
“楚先生不必急著答複。”太子看出他的猶豫，遞過一個冰玉瓶，“這裡麵是冰魄花提煉的靈氣液，能暫時穩住雨柔姑娘的晶體。寒都的靈氣還沒被汙染，你們可以在這裡休整幾天，再做決定。”
楚星河接過玉瓶，瓶身的冷意順著指尖傳過來，卻讓他心裡踏實了些。“多謝殿下。”他站起身，“我會儘快給殿下答複。”
剛走到殿門口，太子突然開口：“楚先生，記住——黑楓林裂隙的空間不穩定，隻能在每月初一的子時進入，錯過就要等下個月。”
楚星河回頭點了點頭，心裡記下這個時間——還有三天就是初一。
出了冰殿，淩霜已經在門口等了，看到他手裡的玉瓶，立刻湊過來：“娘的！太子沒為難你吧？這是啥？給雨柔的？”
“嗯，靈氣液。”楚星河把玉瓶遞給他，“你先給雨柔送去，我去偏殿找白芷。”
淩霜接過玉瓶，跑向偏殿，嘴裡還嘟囔著：“俺就說太子是個好人，比九幽教的龜孫強多了！”
楚星河走向偏殿，剛拐過轉角，就看到白芷站在廊下，望著冰殿的方向，袖口微微動著。她的手腕露出來一點，淡金色的印記還在亮，看到楚星河過來時，趕緊把袖口拉下來：“楚大哥，太子跟你說了啥？”
“說了靈氣枯竭的真相，還有神霄遺跡的事。”楚星河把地圖拿出來，攤開，“入口在黑楓林裂隙，三天後子時能進。”
白芷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黑楓林裂隙處，指尖突然顫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卻沒說，隻點了點頭：“俺知道那裡，手劄裡寫過，黑楓林的裂隙裡有‘神宮靈氣’，能滋養靈草。”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掩飾什麼。
楚星河沒追問，他知道白芷有秘密，但現在不是時候。他把地圖折好，放回懷裡：“先休整三天，三天後，咱們去黑楓林。”
白芷點了點頭，轉身往偏殿走，袖口的衣角掃過廊下的冰柱，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痕——那痕跡，和神宮醫仙手劄裡畫的“天宮匙紋”，一模一樣。
偏殿裡，雨柔正握著晶體，看到楚星河進來，眼睛亮了亮：“楚大哥，晶體剛才亮了，在看到你手裡的地圖時，它好像…好像認識黑楓林的方向。”
楚星河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把靈氣液倒了一點在晶體上。晶體瞬間亮起來，映出淡淡的天宮紋，和殘鑰的紋路完全重合。“會沒事的。”他輕聲說，心裡卻更堅定了——不管神霄遺跡有多危險，他都要去，為了雨柔，為了不讓靈氣枯竭繼續，也為了找出天宮的真相。
窗外的風還在刮，冰殿的燈亮了一夜，靈脈圖上的紅區，似乎又淡了些。而遠在千裡之外的西極皇朝，一座密室裡，一個穿著黑袍的人正拿著塊和殘鑰相似的碎片，嘴角勾著冷笑——黑楓林裂隙，不止楚星河他們會去。
下集預告：黑楓林探裂隙，空間亂流遇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