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還沒走。
纏在城西的巷子裡，像根浸了冰的繩。青石板上的水痕沒乾，映著紅燈籠的殘光，紅得發暗，像凝固的血。
楚星河走在最前，血符捏在指尖，淡紅色的光在霧裡飄，像條不安分的蛇。符劍斜挎在腰，雷紋的藍光比剛才亮了些，卻沒驅散霧的冷——冷從腳底往上鑽，沾在褲腳，結了層細霜。他指尖轉劍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劍轉得快時，要麼是發現了動靜，要麼是在算下一步的局。此刻兩者都有。
“娘的！這巷子咋比北坡的迷魂陣還繞？”淩霜跟在後麵，鋼劍拖在地上，刮得石板“咯吱”響，“血符都飄了半柱香了，咋還沒到？再走下去，俺的腳都要凍成冰坨子了！”他胳膊上的傷口又滲了血，布條凍得硬邦邦的，蹭到鋼劍的劍穗，銅鈴沒響，倒掉了塊冰碴。
白芷走在中間，懷裡的碎晶硌得慌，比剛才更燙，像揣了塊燒紅的鐵。她的指尖又在撚衣角，這次撚的是衣襟的縫，線都快被撚斷了——碎晶在發燙，不是因為邪祟氣，是因為前麵有“熟悉的能量”，和神霄遺跡裡的天宮傀儡一模一樣。她不敢說，怕雨柔的雙晶又有反應，更怕楚星河追問這“熟悉”的來源。
雨柔的雙晶飄在肩頭，藍光忽明忽暗，像在打盹。她揉了揉太陽穴，晶體在腦子裡跳，跳得發疼——前麵有東西在“吸靈氣”，吸的還是低純度的，和拍賣場那個銀色盒子裡顯示的3品靈氣一模一樣。“楚大哥，”她的聲音輕，卻沒抖，“雙晶說，前麵有‘靈氣黑洞’，在吸周圍的靈氣，純度越低，吸得越快。”
楚星河的劍突然停了轉。
血符的紅光猛地炸了下，朝著左邊的岔巷射去。岔巷裡傳來“哢嗒”聲，是機械關節轉動的響，比北坡的機械傀更沉，更悶，像有頭鐵獸在裡麵喘氣。
“躲！”楚星河一把將雨柔拉到身後，符劍出鞘，雷紋的藍光劈向岔巷。“咻”的一聲，三支黑氣弩箭射出，箭尖沾著灰，是戶部庫房的灰——和他懷裡令牌上的灰一模一樣。
霧裡跳出四個黑影，都是玄鐵傀，比北坡的高半頭，胸口的核心不是黑色，是淡灰色，上麵刻著“戶”字，還嵌著塊小小的靈氣晶——3品的，和期貨市場裡暴跌的那些一模一樣。
“是戶部的‘食氣傀’！”白芷突然開口，聲音發顫，指尖的淡金印記閃了下，“靠低純度靈氣驅動，吸得越多，越硬！”她沒說的是，這傀儡的核心紋路，和神霄遺跡石壁上畫的天宮傀，連筆鋒都一樣。
“娘的！又是這些鐵疙瘩！”淩霜的鋼劍瞬間出鞘，朝著最前麵的傀衝去，“俺倒要看看，這吸靈氣的傀，能不能扛住俺的劍！”他的速度快，鋼劍劈在傀的關節上，“當”的一聲脆響，火星濺了滿臉——傀沒退，反而胸口的灰晶亮了亮，關節處的玄鐵更厚了，像長了層殼。
“彆硬砍！”楚星河的符劍纏住傀的胳膊，雷紋的藍光裹住核心，“它在吸你劍上的靈氣！用聚靈符！”他摸出張黃符，往鋼劍上一貼，符紙炸開，淡金光裹住劍刃——聚靈符的氣，能“鎖靈氣”，不讓傀吸走。
淩霜立刻懂了，鋼劍再劈，這次“哢”的一聲，傀的關節裂了道縫，灰晶的光暗了些。“娘的！早說啊！這鐵疙瘩還會偷靈氣，比王坤那龜孫還賊！”
08的機械臂突然展開，像個漏鬥，對著傀的核心吸——它在吸傀的低純度靈氣，吸得越快，傀的動作越慢。“檢測到傀的核心靈氣純度：3品，與期貨市場流通的低純度靈氣一致。”機械眼的藍光掃過核心，“核心內還藏著‘期貨合約’碎片，是王坤的筆跡！”
楚星河的眉峰擰了擰。王坤用戶部的名義造傀，用低純度靈氣驅動，還把期貨合約藏在核心裡——他是在用靈氣期貨的錢，養這些傀儡，養九幽教的人！“08，把碎片吸出來！”他的符劍又劈出一道藍光，擊中第二個傀的核心，“這些合約，是他勾結九幽教的證據！”
08的機械臂一收，一張皺巴巴的紙飄出來，上麵寫著“3品靈氣1000石，換黑氣弩箭20支”，落款是“坤”，還有個小小的“幽”字——是九幽教的標記。
“娘的！這龜孫還真跟九幽教勾搭上了！”淩霜氣得踹了傀一腳，傀晃了晃，沒倒，反而胸口的灰晶又亮了——它吸到了淩霜腳邊的冰碴裡的靈氣，雖然少，卻夠它再撐片刻。
白芷突然掏出個小玉瓶，倒出粒淡金色的丹——是剩下的破霧丹，她咬了咬牙，往傀的核心扔去：“用丹氣衝它的晶！破霧丹能散低純度靈氣！”丹藥炸開，淡金光裹住核心，灰晶的光瞬間滅了，傀“哐當”一聲倒在地上，玄鐵殼碎了，像堆廢鐵。
“還有兩粒？”淩霜回頭看她，眼裡亮了，“剛才咋不拿出來？早拿出來，俺的劍也不用砍卷刃了！”
白芷的指尖攥緊了衣角，沒說話——她本來想留著丹藥去神霄遺跡，可現在要是不拿出來，他們走不到戶部密室。碎晶在懷裡更燙了，燙得她心慌，像在提醒她：再往前走，藏不住的事，會越來越多。
楚星河沒追問，隻是撿起地上的灰晶，放進懷裡：“走。血符還在飄，再晚，王坤該毀證據了。”他的劍又開始轉，轉得慢了些，卻更穩——他知道白芷有秘密，可現在，局比秘密更重要。
眾人跟著血符，往岔巷深處走。霧越來越淡，前麵出現了座黑瓦房，牆是灰的，門是黑的，門上掛著塊匾，寫著“戶部西庫”，字是新刷的，墨還沒乾，蹭到手上，是冷的。
“是這兒了。”楚星河的血符飄到門前，紅光貼在門上，沒反應——門是玄鐵做的，還刻著符紋，是戶部的“鎖庫符”，和他令牌上的符紋一樣。
雨柔的雙晶突然亮了，藍光裹住門，“晶體說，門後麵有‘雙鎖’，要‘晶’和‘印’才能開——晶是碎晶，印是你懷裡的令牌。”
楚星河摸出懷裡的戶部令牌，又看了看白芷：“碎晶，借一下。”
白芷的手頓了頓，還是把碎晶遞了過去——碎晶剛碰到令牌，突然亮了，淡黑色的光裹住令牌的“坤”字，門“哢”的一聲，開了條縫，縫裡飄出股氣，不是邪祟氣，是“墨氣”，和王坤圖紙上的墨一模一樣。
“娘的！終於到了！”淩霜剛想推門，玄瞳黑貓突然從房簷上跳下來，尾巴纏住他的手腕——貓的尾巴是冷的，像條冰繩。它的琥珀色眼睛盯著門縫，又回頭看了看白芷的胸口，尾巴尖對著門裡的暗處，像在警告。
楚星河的劍突然亮了，雷紋的藍光順著門縫鑽進去。裡麵傳來“沙沙”聲，是翻紙的響，還有人的呼吸聲，很沉，像在憋氣。
“裡麵有人。”他的聲音冷，“不是王坤，是李嵩的人——呼吸聲裡有‘官氣’，和北坡見過的李嵩親信一樣。”
白芷的心跳漏了半拍——李嵩的人怎麼會在這兒？是來抓王坤的，還是來和王坤接頭的？碎晶在楚星河手裡發燙，燙得他也感覺到了，他低頭看碎晶，晶麵上映出個模糊的影子：門裡的暗處，有個穿官服的人，手裡拿著個黑色的盒子，盒子上有“天宮”二字。
“裡麵有天宮的東西。”楚星河的聲音更沉，“白芷，你留在這裡，看好雨柔和08。淩霜，跟我進去。”
淩霜的鋼劍握得更緊，咧嘴一笑：“娘的！終於能逮著個活的了！這次俺非得問出王坤那龜孫的藏身處不可！”
玄瞳黑貓突然跳上楚星河的肩膀，尾巴對著門裡的暗處晃了晃，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刺眼——它不是在警告，是在指路，指那個藏著黑色盒子的方向。
門縫裡的墨氣更濃了，混著點靈氣的味，是3品的，和期貨市場裡的一樣。楚星河知道，門後麵的局，比拍賣場的更險——有李嵩的人，有天宮的東西，還有王坤沒來得及銷毀的證據。
他推開門，符劍的雷紋劈向暗處，藍光裡，一個穿青袍的人影跳了起來，手裡的黑色盒子對著他砸來——盒子上的“天宮”二字，在藍光裡閃得刺眼。
下集預告：密室藏盒顯天宮，李嵩親信露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