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詭異的平靜
1935年12月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冰碴,將新根據地周邊的村落切割成一幅蕭索的畫卷。謝文東站在土坯房的屋頂上,望遠鏡裡,枯黃的草甸間隱隱閃過幾縷不屬於尋常村民的衣角。他緊了緊領口,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口寒氣——那些潛藏的毒蛇,是時候清理了。
“集合!”一聲暴喝撕破晨霧。三十餘名精壯漢子手持步槍迅速列隊,凍得發紅的臉上寫滿警惕。謝文東踩著結霜的台階走下,軍靴碾過碎石發出清脆聲響:“鬼子的獠牙要咬過來了。從今天起,咱們化整為零,布下天羅地網!”他展開一張手繪地圖,指腹重重劃過三個紅色標記,“王虎帶一隊在鷹嘴崖設詭雷,李三帶二隊守野豬林,記住,隻盯梢不打草驚蛇。”
人群中,金順子突然撥開眾人走上前。她褪去往日的素色棉襖,換上灰撲撲的粗布短打,腰間彆著把鋒利的匕首:“東哥,我帶娘子軍扮成走村串戶的貨郎,在周邊村落晃悠。女眷家什好藏東西,打聽消息也方便。”她說話時睫毛上凝著白霜,眼神卻比屋簷垂下的冰棱更亮。
謝文東望著她被寒風吹裂的嘴唇,喉間發緊:“太危險......”
“比被鬼子摸進營地還危險?”金順子挑眉打斷他,“上個月張嬸家的豬崽子就是被這些探子毒死的。”她從袖中掏出半塊發黴的饅頭,上麵赫然印著三道抓痕,“這是在村西頭破廟找到的,和上次偵察兵發現的間諜乾糧一模一樣。”
謝文東盯著饅頭,瞳孔驟然收縮。這確實是日軍特製的壓縮糧,普通百姓根本無從獲取。他沉默片刻,將腰間的手槍解下塞進金順子掌心:“遇到危險先保命,記住——”
“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金順子狡黠一笑,轉身消失在薄霧中。
接下來的七天,根據地周邊陷入詭異的平靜。謝文東每日蹲守在暗哨點,看著偽裝成樵夫的偵察兵扛著枯木從眼皮底下經過,卻始終不見間諜的蹤影。直到第五日深夜,金順子渾身泥濘地摸回營地,懷中死死護著個昏迷的男人。
“在劉家莊地窖發現的!”她掀開那人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刺著的櫻花紋身,“他身上帶著咱們布防圖的草圖,還有這個。”她舉起一枚刻著“菊”字的銅紐扣,在油燈下泛著冷光。
謝文東的手指幾乎要將紐扣捏變形。這是日軍高級情報人員的標誌,意味著敵人遠比想象中更深入。他猛地抓住金順子的肩膀:“你怎麼抓到他的?”
“扮成賣花姑娘引他上鉤的。”金順子得意地晃了晃染著胭脂的手帕,“他想搶我手裡的假情報,結果踩到了我提前埋好的捕獸夾。不過......”她的臉色突然凝重,“他昏迷前一直在念叨‘雪鴞計劃’,說三天後所有據點都會收到信號。”
當夜,審訊室裡的油燈亮了整夜。那個叫龜田的間諜在辣椒水和竹簽的逼問下,終於吐出驚人秘密:日軍調集了三個聯隊,計劃在大雪封山時發動總攻,代號“雪鴞”。他們早已在周邊村落安插了數十名內應,隻等一聲令下,就要裡應外合將根據地夷為平地。
“東哥,我們立刻轉移吧!”李三急得直跺腳。
謝文東卻盯著牆上的地圖,目光如炬:“來不及了。鬼子算準了大雪封山我們跑不遠。”他突然轉頭看向金順子,“順子,你還能再扮一次誘餌嗎?”
金順子二話不說,將長發盤成發髻:“要我做什麼?”
“把龜田放回去。”謝文東的聲音冷得像冰,“讓他以為自己逃出生天,把假情報帶回去。但這次,我們要在他們的必經之路設下真正的殺局。”
寒風拍打著窗欞,油燈在風中搖曳不定。金順子望著謝文東堅毅的側臉,突然想起出發前他塞給自己的紅繩——那是他母親留下的平安結。此刻,這個男人的眼神裡除了堅定,還多了一絲決絕。
當龜田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夜色中時,金順子低聲問道:“如果鬼子識破了假情報怎麼辦?”
謝文東握緊腰間的槍,望向漆黑的山林:“那就賭他們太自信。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為轉移百姓爭取時間。”他突然將金順子摟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這次行動後,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槍響,驚起漫天寒鴉。謝文東和金順子同時拔槍,卻見一名偵察兵跌跌撞撞跑來:“不好了!野豬林的暗哨遭到襲擊,三隊兄弟......”
寒風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謝文東和金順子對視一眼,兩人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寒意——日軍的“雪鴞計劃”,似乎已經提前啟動了。而他們精心布置的反偵察陷阱,究竟能否擋住敵人的獠牙?在這場生死博弈中,又會有多少兄弟倒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蒼茫。謝文東握緊金順子的手,眼中燃起戰火:“通知各隊,按b計劃行動!”可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日軍這次有備而來,起義軍手中的兵力和彈藥都不占優勢。在即將到來的鋼鐵合圍中,他們該如何突出重圍?又該如何守護這片剛剛安定下來的根據地?寒風呼嘯,將這些疑問吹向無儘的黑夜,而黎明前的戰鬥,已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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