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霞疑惑地拿起那顆東西,放在嘴裡嚼了嚼,一股清甜的香味在舌尖散開,比白麵還要細膩香甜。她眼睛一亮:“這是?”
“新米。”謝文東笑了,“今天小周煮了點試驗田的新米,給了我幾顆。你嘗嘗,是不是比白麵還香?等明年咱們多種幾畝,給你和建國頓頓做白米飯吃,讓你也享享福。”
張彩霞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她撲進謝文東的懷裡,哽咽著說:“我不要什麼福,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就夠了。”
謝文東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輕聲說:“放心吧,我沒事。等水稻種成了,咱們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夜裡,兩人躺在床上,謝文東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了當年在黑風嶺當綹子的時候,那時候他以為,這輩子就是打家劫舍,過一天算一天。直到遇到張彩霞,遇到八路軍,他才知道,人活著,不隻是為了自己,還可以為了更多的人。他想起當年和鬼子打仗,弟兄們一個個倒下,臨死前還喊著“守住黑風嶺,守住鄉親們”,那時候他就發誓,一定要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現在,種水稻就是一個機會,他必須抓住。
幾天後,水渠挖通了。當山泉水順著水渠流進田裡,乾涸的土地被浸濕,泛起一層細密的水光時,謝文東和小周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謝文東蹲在田埂上,伸手捧起一捧泥水,看著水珠從指縫間滴落,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接下來就是育苗。小周在田裡搭了個育苗棚,用塑料布蓋著,保溫保濕。張彩霞發動村裡的婦女們,一起來幫忙選種、浸種、播種。女人們一開始還有點猶豫,怕幫倒忙,但看到張彩霞那麼認真,也都跟著動起手來。
選種的時候,張彩霞教大家挑那些飽滿、沒有病蟲害的稻種,一個個仔細地篩選著,像是在挑選珍寶。浸種的時候,要控製水溫,每天還要換水,女人們輪流守在育苗棚裡,不敢有半點馬虎。
這天早上,張彩霞像往常一樣去育苗棚查看,剛掀開塑料布,就驚喜地叫了起來:“東子!周同誌!你們快來看看!”
謝文東和小周連忙跑過去,順著張彩霞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育苗床上,一顆顆嫩綠的小芽破土而出,頂著細小的種殼,像一個個調皮的小腦袋,探出頭來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陽光透過塑料布照在嫩芽上,泛著晶瑩的光澤,讓人看著心裡就歡喜。
謝文東蹲在育苗床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嫩芽的葉片,那柔軟的觸感讓他心裡一陣悸動。他轉頭看著張彩霞,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這玩意兒比打鬼子還得細心。打鬼子靠的是猛勁,這育苗,得靠耐心。”
張彩霞看著他眼裡的笑意,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嘛。你看這小苗,多嫩啊,可得好好照顧。”
小周也激動得不行,他看著那些嫩芽,對謝文東說:“謝同誌,太好了!育苗成功了!接下來就是插秧了,隻要插完秧,好好管理,秋收肯定能有好收成!”
插秧那天,村裡不少人都來看熱鬨。劉老栓也來了,他站在田埂上,看著謝文東和小周在水田裡彎腰插秧,動作雖然生疏,卻很認真。王二狗也來了,嘴裡叼著根草,吊兒郎當地看著,嘴裡還念叨著:“這麼細的苗,插在泥裡能活嗎?我看懸。”
謝文東沒理會他,隻是專注地插著秧。水田裡的泥很深,一腳踩下去,能沒到膝蓋,拔出來都費勁。謝文東彎著腰,一手拿著稻苗,一手往泥裡插,動作越來越熟練。太陽越來越毒,曬得他頭暈眼花,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水田裡,濺起細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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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彩霞怕他累著,送水過來的時候,硬拉著他歇會兒。謝文東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腰,看著田裡插好的稻苗,整整齊齊的,像一片綠色的地毯,心裡充滿了成就感。
“東子,歇會兒吧,彆累壞了。”張彩霞遞給他一塊毛巾,讓他擦汗。
“沒事,再插一會兒,爭取今天插完。”謝文東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又彎腰繼續插秧。
旁邊的村民們看著謝文東這麼拚命,心裡也漸漸動搖了。有人開始小聲議論,說謝文東是個實在人,要是真能種成水稻,也是為村裡辦了件好事。有人甚至開始打聽,明年能不能也跟著種水稻。
時間一天天過去,稻苗漸漸長高,從嫩綠變成了深綠,在風裡輕輕搖曳,像是一片綠色的海洋。謝文東每天都會去田裡查看,澆水、施肥、除蟲,樣樣都做得一絲不苟。張彩霞也經常跟著他去田裡,幫他遞水、遞工具,兩人在田埂上並肩走著,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這天,謝文東在田裡除蟲,忽然聽到有人喊他。他抬頭一看,是劉老栓,手裡提著個籃子,快步走了過來。
“東子,歇會兒,吃點東西。”劉老栓把籃子遞給他,裡麵裝著幾個窩窩頭和一碟鹹菜。
謝文東愣了一下,接過籃子:“老栓叔,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這水稻長得咋樣。”劉老栓蹲在田埂上,看著田裡的稻苗,點了點頭,“長得不錯,比我想象中好多了。看來你這小子,還真有點本事。”
謝文東笑了笑:“都是周同誌教得好。老栓叔,你要是感興趣,明年也可以種幾畝,我教你。”
劉老栓歎了口氣:“唉,之前是我老糊塗了,不該懷疑你。要是真能畝產超千斤,明年我肯定種。”
兩人正說著話,王二狗也晃了過來,他看著田裡的稻苗,撇了撇嘴:“長得是不錯,可能不能結稻穗還不一定呢。彆到時候光長苗不結穗,白忙活一場。”
謝文東沒理他,隻是拿起一個窩窩頭,大口吃了起來。他知道,說再多都沒用,等秋收的時候,用事實說話最有力。
轉眼就到了秋收的季節。1952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更熱鬨。黑風嶺村的曬穀場上,擠滿了村民,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看著謝文東和小周收割水稻。
金黃的稻穗沉甸甸的,壓彎了稻稈,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耀眼的金光。謝文東揮舞著鐮刀,割下一束束稻穗,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張彩霞和婦女們則在一旁幫忙捆稻穗、脫粒,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脫粒機轟隆隆地響著,金黃的稻粒從機器裡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堆成了一座小山。小周拿著個麻袋,裝了滿滿一袋稻粒,放在秤上稱重。
“大家快看!”小周激動地大喊,“這一袋稻粒,足足有一百五十斤!這兩畝地,保守估計能收兩千斤!”
“什麼?兩千斤?”
“我的天呐,兩畝地收兩千斤,那畝產就是一千斤啊!”
“比玉米高太多了!這水稻真是個好東西!”
村民們一下子炸開了鍋,歡呼聲、驚歎聲此起彼伏。劉老栓激動得手都抖了,他快步走到稻堆前,抓起一把稻粒,放在手裡掂量著,嘴裡念叨著:“一千斤,真的是一千斤!東子,你可真是為咱村立了大功啊!”
王二狗站在人群後麵,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驚訝,有嫉妒,還有點尷尬。他沒想到,謝文東真的把水稻種成了,而且收成這麼好。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悻悻地轉身走了。
曬穀場上,村民們圍著金燦燦的稻穗,歡呼雀躍。有人拉著謝文東的手,不停地道謝;有人問他明年能不能教自己種水稻;還有人已經開始盤算,明年要把自家的幾畝旱地改成水田。
謝文東看著眼前熱鬨的場景,心裡充滿了成就感。他轉頭看向張彩霞,兩人相視一笑,眼裡都充滿了幸福。他想起了當年在山上的艱難歲月,想起了和鬼子浴血奮戰的日子,想起了和張彩霞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他知道,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晚上,謝文東家的院子裡,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有香噴噴的白米飯,有炒雞蛋,還有燉豬肉——這是家裡最豐盛的一頓飯。謝文東、張彩霞、小周、村長李老根、劉老栓等人圍坐在一起,慶祝豐收。
“來,東子,我敬你一杯!”李老根端起酒杯,眼裡滿是敬佩,“你為咱黑風嶺村辦了件大好事,以後大夥兒的日子肯定能越來越好!”
“是啊東子,謝謝你!”劉老栓也端起酒杯,“之前是我不對,不該懷疑你,你可彆往心裡去。明年我肯定種水稻,你可得教我。”
謝文東端起酒杯,和大家一一碰杯:“大家客氣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多虧了周同誌教技術,多虧了彩霞和婦女們幫忙,也多虧了大夥兒的支持。明年咱們一起種水稻,讓黑風嶺村的每個人都能吃上白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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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點頭,舉杯痛飲。張彩霞看著謝文東,眼裡滿是溫柔。她給謝文東夾了一筷子肉,輕聲說:“多吃點,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謝文東握住她的手,笑了笑:“不辛苦,隻要能讓你和孩子,還有鄉親們過上好日子,再辛苦我也願意。”
飯桌上,大家聊得熱火朝天,憧憬著明年的美好生活。小周說,明年要在村裡推廣水稻種植,爭取讓全村都種上水稻;李老根說,要組織村民們修水渠、整水田,做好準備工作;劉老栓說,要把自家的幾畝旱地都改成水田,好好跟著謝文東學習種植技術。
夜深了,客人們都走了。謝文東和張彩霞坐在院子裡,看著天上的星星,心裡格外平靜。張彩霞靠在謝文東的肩膀上,輕聲說:“東子,你看,咱們真的做到了。”
“嗯。”謝文東應著,伸手摟住她的肩膀,“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張彩霞忽然說:“東子,村裡這麼多人都想種水稻,明年肯定要種很多畝。可是,咱村的山泉水夠不夠用啊?要是水源不夠,肯定會有矛盾的。”
謝文東的心猛地一沉。他之前隻想著推廣水稻種植,讓大夥兒多打糧食,卻沒想過水源的問題。黑風嶺村的山泉水雖然不少,但要是全村都種水稻,用水量肯定會大增,到時候水源分配肯定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是啊,水稻種植是成功了,可推廣到全村,真的那麼容易嗎?水源分配的問題該怎麼解決?會不會因為爭水,引發村民之間的矛盾?
夜色漸濃,北風又開始呼嘯起來,吹得院子裡的樹葉沙沙作響。謝文東的心裡,也像是被風吹起了波瀾,充滿了擔憂和疑惑。
水稻種植真的能順利在全村推廣嗎?一場關於水源的紛爭,會不會悄然爆發,打破黑風嶺村剛剛迎來的平靜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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