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彩霞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陪伴著謝文東。她的目光始終落在他的臉上,看著他的表情從痛苦逐漸轉為平靜。
終於,謝文東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張彩霞坐在床邊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被感激所取代。
“謝謝你,彩霞。”謝文東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些許疲憊。
張彩霞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謝,我隻是擔心你。你剛才做噩夢了,一直在喊秀兒的名字。”
謝文東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秀兒……她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重要的人。”
張彩霞點了點頭,“我能感覺到你對她的思念。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講講你們之間的故事。”
謝文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把自己和秀兒的故事告訴張彩霞。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他的回憶和情感。
張彩霞靜靜地聽著,不時用手輕輕拍打著謝文東的後背,給予他支持和安慰。在這個夜晚,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許多,而謝文東心中的痛苦也因為有了張彩霞的陪伴而得到了些許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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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謝文東帶著李鐵柱去看村裡的合作社。曬穀場上,幾台脫粒機正在工作,村民們忙著把曬乾的穀子裝袋,臉上都帶著笑。李鐵柱站在曬穀場邊,看著眼前的景象,感慨道:“當年在山寨,咱們連吃頓飽飯都難,現在可好,糧食堆得跟小山似的。大哥,你這日子,比當寨主時強百倍。”
“還是現在的政策好,”謝文東說,“咱們老百姓,就盼著能安安穩穩種地,多打糧食。”他指著不遠處的小學,“念軍就在那兒上學,學費全免,還有老師教他讀書寫字。當年咱們這些人,哪有機會上學啊,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李鐵柱點點頭,眼睛有點濕潤。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裡窮,隻能跟著爹去給地主放牛,直到遇見謝文東,才知道人活著不隻是為了吃飯,還能為老百姓做點事。
中午回家,張彩霞正在包餃子,李鐵柱的媳婦突然從外頭走進來,手裡提著個布包,臉上帶著歉意:“當家的,我還是不放心,把豬托付給鄰居,就趕過來了。”
“你咋來了?路上滑,沒摔著吧?”李鐵柱趕緊起身,接過她手裡的布包。張彩霞也高興得不行,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又給她倒了杯熱水:“早就想看看你了,鐵柱總說起你,說你是個能乾的媳婦。”
李鐵柱的媳婦叫王桂蘭,是個爽朗的農村婦女。她跟張彩霞一起包餃子,兩人聊著家常,不知不覺就說到了當年的事。
“當年我聽鐵柱說,他在山寨當三當家,我還以為多威風呢,”王桂蘭手裡捏著餃子褶,笑著說,“後來他跟我說,有回跟鬼子打仗,他腿上中了槍,是謝大哥背著他跑了十幾裡地,才躲過鬼子的追捕。我聽了都後怕,要是那時候謝大哥沒救他,我現在也見不著他了。”
張彩霞歎了口氣:“可不是嘛!東子也跟我說過,當年在山寨,天天提心吊膽,有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有一回他跟鬼子拚刺刀,左胳膊被劃了道大口子,回來的時候,棉襖都被血浸透了,我看著都心疼。”
“還是現在好,”王桂蘭把包好的餃子放進蓋簾,“不用再擔心打仗,不用再擔心餓肚子,孩子們還能上學。我家兒子現在在農場的小學當老師,教孩子們讀書,這要是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謝文東和李鐵柱坐在一旁聽著,兩人相視一笑。謝文東想起當年在山寨,他和李鐵柱還有其他弟兄們,坐在篝火旁,憧憬著將來的日子——“等把鬼子趕出去了,咱們就種地,娶媳婦,生孩子,讓孩子們都能上學讀書”。現在,他們的憧憬,終於成真了。
接下來的兩天,謝文東帶著李鐵柱一家四處轉。他們去了村後的山林,那裡曾經是他們跟鬼子周旋的地方,現在長滿了鬆樹和樺樹;他們去了村邊的小河,當年他們就是在這條河裡打水、洗衣服,現在河裡結了冰,孩子們在上麵滑冰車;他們還去了村裡的養老院,裡麵住著幾個當年跟他們一起打鬼子的老夥計,見到李鐵柱,都高興得不行,拉著他的手,說起當年的往事。
離彆的那天,天還沒亮,張彩霞就煮好了餃子,還打包了些曬乾的蘑菇和木耳,讓李鐵柱帶回去。小遠抱著念軍送他的彈弓,舍不得撒手,念軍也紅著眼眶,跟小遠說“以後有空來玩”。
“大哥,嫂子,我走了。”李鐵柱把布包扛在肩上,拉著小遠的手,眼圈有點紅,“以後我還會來看你們的,要是你們想我了,就去農場找我,我給你們殺土雞吃。”
“路上慢點,注意安全。”謝文東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一句。他看著李鐵柱一家漸漸遠去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村口的拐角,才轉身回家。
進屋後,張彩霞收拾著桌上的碗筷,忽然說:“東子,我看你這兩天跟鐵柱在一起,話比平時多了不少。”
謝文東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照片——那是李鐵柱一家的合影,還有他和李鐵柱年輕時在山寨的照片,照片已經泛黃,邊角也有些磨損。他摩挲著照片,輕聲說:“想起當年的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那時候,我們以為活不過明天,沒想到還能活到現在,還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你是不是還想著當年的日子?”張彩霞走過來,坐在他身邊,輕聲問。她知道,山寨的日子,有血有淚,有兄弟情,也有生死考驗,那些記憶,早已刻在了謝文東的骨子裡。
謝文東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照片。他想起當年在山寨,弟兄們圍著篝火喝酒,放聲大笑;想起秀兒坐在燈下,給他縫補衣服;想起他和李鐵柱一起,炸鬼子的炮樓,截鬼子的糧車。那些日子,雖然苦,雖然危險,卻充滿了熱血和激情。而現在的日子,平靜、安穩,卻少了點當年的熱血。
他忽然想起李鐵柱說的“比當寨主時強百倍”,心裡卻有點迷茫。他真的滿足於現在的生活嗎?如果有機會,他還會回到當年的日子嗎?他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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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念軍放學回來,手裡拿著張獎狀,興高采烈地跑進來:“爹!娘!我得了三好學生獎狀!老師還誇我呢!”
謝文東接過獎狀,看著上麵“三好學生”四個鮮紅的大字,又看了看念軍興奮的臉蛋,心裡忽然踏實了些。他想起自己當年的憧憬,不就是為了讓孩子們能過上好日子,能上學讀書嗎?現在,他的願望已經實現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張彩霞看著父子倆,笑著說:“晚上給你煮雞蛋吃,獎勵你得了獎狀。”
“太好了!”念軍高興得跳了起來,跑去院裡喂雞了。
謝文東看著念軍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雪又下了起來,落在院子裡的樹上,白茫茫一片,很美。他想起李鐵柱走時說的話,想起村裡的合作社,想起養老院裡老夥計們的笑容,心裡忽然明白了:當年的日子,是為了現在的平靜;現在的平靜,是對當年犧牲的弟兄們最好的告慰。
隻是,夜裡躺在床上,謝文東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山寨,和李鐵柱還有其他弟兄們一起,坐在篝火旁,喝著酒,唱著歌。夢裡的他,笑得很開心。可醒來後,看著身邊熟睡的張彩霞,他又有些恍惚——他真的能徹底放下當年的日子嗎?如果有一天,有人需要他再次拿起槍,保衛家園,他還會像當年那樣勇敢嗎?
窗外的雪還在下,簌簌的聲音,像是在訴說著過往的故事。謝文東看著天花板,心裡的疑問,像雪一樣,越積越多。他不知道,這些疑問,會給他平靜的生活帶來什麼;他更不知道,李鐵柱的來訪,是不是一個開始,一個讓他重新麵對過去的開始。而他,又該如何麵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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