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大雷音寺。
佛殿內檀香,也壓不住那股冰冷的佛怒。
文殊菩薩跌坐蓮台,臉色灰敗如金紙,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曾擦淨的金色血痕。
他強撐著將烏雞國發生的一切,尤其是那妖僧口出狂言被萬象天機鑒廣傳洪荒。
導致他遭受恐怖業力反噬的細節,添油加醋地向端坐主位的燃燈古佛稟報完畢。
“佛祖!”
文殊聲音嘶啞,帶著切齒的恨意道:
“那取經人壞我靈山根基,辱我佛門清譽!”
“烏雞國螻蟻,竟敢毀廟砸像,此風若長,西牛賀洲人心必亂!”
“懇請佛祖降下雷霆手段,誅滅此獠,以儆效尤!”
比起寶象國普賢菩薩的損失,他的損失更大。
普賢菩薩隻是失了道場香火,他可是受到了反噬啊。
蓮台之上。
燃燈古佛麵容枯槁,眼皮低垂,仿佛在沉睡。
隻有指尖撚動的那串幽暗念珠,偶爾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烏光,暴露著他內心的翻湧。
雷霆手段?誅滅?
燃燈古佛心中冷笑。
人王那雙淡漠的眸子,仿佛穿透無儘時空,正落在此地。
那柄懸於諸聖頭頂的人王軒轅劍,其鋒芒他豈能不知?
直接出手?
那是給人王遞刀子,嫌自己命長!
藥師琉璃一直不回來,顯然是想把這場量劫的爛攤子全都甩給他。
他豈會去觸人王的黴頭。
不過一些氣運罷了,他去拚什麼命?
良久之後。
燃燈古佛那乾澀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道:
“取經人乃量劫之子,身負天命,不可妄動仙神偉力。”
“諸位,莫要忘記,人王盯著量劫。”
人王二字,就像是一道大道寒冰一般。
瞬間就將所有不滿怨懟。
就連文殊的眼神,都瞬間清澈起來了。
他期期艾艾許久,才彆出一句話,道:“佛祖,難道就任由那些凡人不敬靈山?”
“急什麼?”
燃燈古佛眼皮微抬,淡淡道:“仙佛不可為,凡俗之爭,卻與我靈山何乾?”
他枯瘦的手指在虛空中一點,一片朦朧的光幕展開,顯現出西牛賀洲西北角的輿圖。
烏雞國如同一個孤零零的點,周圍環繞著十數個大小不一的國度光影。
“烏雞國新王悖逆佛旨,自絕於靈山,更行暴虐之事,毀佛滅法,荼毒生靈。”
燃燈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般道:
“其國倒行逆施,已激起鄰國共憤。”
“為保境安民,為護佛法尊嚴,周邊十七國同氣連枝,共討不臣。”
“凡俗兵鋒所指,血流成河,皆是人道劫數。”
“阿彌陀佛,亦隻能歎息眾生愚癡,嗔念深重了。”
燃燈古佛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微小的,冰冷的弧度。
指尖幽光一閃,幾道無形的因果之線,已悄然纏繞向光幕中那十七個閃爍的國度。
因果化作佛旨,無聲無息度入那十七國中。
大雄寶殿上。
佛光億萬裡,卻掩不去那一點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