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山坳,深深看了眾人一眼,阿木緩慢地錯開擋在前邊的身形,令人震撼的畫麵展現在眾人麵前。
山穀內,一塊巨大的平地被深山環繞成一個圓形,山腳下依山而建的巨大石屋錯落有致地排列著,隻不過早已沒有了主人的居住,洞開的木門和散落的窗欞透露著隱約的淒涼。石屋環繞的正中間,一棵巨大的樹木巍然矗立,粗壯的樹乾擋住了山穀內幾乎半數的石屋。
巨大的樹木不同於常見的品類,粗糲的樹皮裂成巨大的鱗片狀,波紋起伏間散發著黝黑的光澤;樹乾筆直,離地不知幾百丈才有橫生的枝丫,可就算是枝丫,也粗壯的幾乎可以在上邊跑馬;橢圓形的巨大的樹葉,哪怕是一片都可以拿來給下邊巨大的石屋做頂,墨綠色的葉片上經絡密布,呈現出不規則的對稱,偶爾會有流光閃爍其上。
粗壯有力的樹乾直指雲端,卻在最接近雲端的高處,似是被莫名的偉力忽然斬斷,原本圓潤如華蓋的樹冠就那麼呈現出傾斜的巨大創口,隨便看上一眼,就似有絕望在蔓延開來。
眾人齊齊抬頭,不禁被那種絕望的情緒左右,頹然的情緒占據了心靈,似乎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惟肯奧菩體力思。”古老晦澀的語言響起,硬生生將眾人從那悲愴絕望的困境中拉回了現實,恍惚間眼神迷茫,轉瞬之間冷汗涔涔。如果不是被及時喚醒,唯一的結局就是徹底沉淪最終不知不覺中化為一抔黃土。
眾人努力穩定心神,這才發現阿木正一臉歉意地搓著手,誠懇地看著眾人開口:“按照族內的規矩,每一個年輕的巨人都要在這裡完成自己的成人禮,可能會需要一段時間,可是我不能因此耽誤大家,所以我會提前把大家送出去。”說罷,年輕的巨人深深低下了頭,任誰都不難看出那溢於言表的歉意。
“落日山就在那裡又不會跑,何況,本大小姐的腳也酸得實在走不動了。”火煒自言自語間,找了一條粗壯的長出地麵的巨大的根須坐上去繼續道:“所以本小姐決定了,原地休整。誰讚成?誰反對?”說罷,一雙大眼睛咕嚕嚕地在許陽、佟虎和石頭身上來回掃視了幾眼。
柳氏姊妹早已經遠遠地跑去那些巨大的石屋。佟虎小眼睛眨巴了幾下忽然慘叫一聲:“哎呀,我的痔瘡又犯了,痛死我了,一步也走不了了。”“俺也一樣”石頭適時地叫嚷起來,雙雙癱坐在樹下。
許陽走近阿木,仰望著眼前的大個子,認真誠懇地一字一句道:“我們七個人來,就會七個人走下去,沒有什麼能拆散我們,哪怕是任務也不行。”頓了頓補充道:“做你想做的事,事情結束一起上路,彆想著偷懶。”
阿木沒有再說什麼,巨人本就不善言辭,相比於匱乏的詞彙,他們更習慣於執行。於是阿木開始了他莊嚴的成人禮,嘴裡古老晦澀的詞彙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引得眾人躲在一片悄悄觀望,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不合時宜的舉動破壞了嚴肅的禮法。
嘰裡咕嚕的一段類似祝文結束,阿木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然後緩緩置於胸前,整個人跟著跪了下去。
來了來了,眾人立馬聚精會神,馬上即將見證巨人的成人禮,機會可遇而不可求。佟虎、石頭兩人更是過於激動,以至於雙雙牽起對方的手而不自知。無意掃過一眼,許陽頓感惡寒,三女齊呼變態。
沉重地雙膝跪倒樹下,然後整個人順勢側臥了下去,隻是沒有人注意,巨人雙目間淚光瑩瑩。片刻,舒緩有力的呼吸聲傳來,阿木睡著了。
眾人石化。就這?啊?等了半天你就給我看這?不禁麵麵相覷,嘁了一聲紛紛作鳥獸散。
許陽沉吟片刻,在距離阿木不遠處盤膝而坐,巨樹中似乎有若有若無的精神波動傳來,仿佛要對他傾訴。
隨著氣息逐漸平緩,憑借命魂對身體的感知,天魂、地魂緩緩漂浮於頭頂,巨樹的一道精神波動的牽引下,雙魂隨著那一絲波動逐漸飛向高處,一幀幀畫麵逐漸浮現,在雙魂的俯視下似乎有古老的曆史在重演。
一團迷霧中,有一道寒光劃過,而後天地清明。滄海桑田間,有聖靈幻化,有蟲豸,有草木,有高山怪石江河流水,紛紛顯化成型卻形態不一,皆身懷法則之力。聖靈大多高居九天之上,俯瞰人間,一棵巨樹連接九天與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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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鬥轉星移間,有直立行走的叫作“人”的生命行走人間,那些聖靈好奇地觀察著這種新出現的生命,甚至幻化人形融入他們,觀察他們。而人類也發覺了聖靈的存在,他們也嘗試著從聖靈處得到經驗,模仿聖靈的修煉。為了和本族區彆開來,人族稱呼那些聖靈為“神”。
日月旋轉,天地匆匆不記年,不知從何時起,人族和神之間爆發了戰爭。無數的神明循著巨樹降臨人間,加入戰鬥。無數的人類前赴後繼,紛紛赴死。這一戰直打得山崩地裂,江河枯竭,日月無光,一切歸於混沌。再後來,一幕幕不斷重演,直到一柄利劍劃破虛無,斬斷了那冠絕天地的巨樹。
那是一柄劍,一柄斷劍。看不清執劍的人,隻能看見一隻手握住斷劍,隻是輕輕一揮,那參天的巨樹便斷為兩截。
那一劍斬出,不光斬斷了巨樹,更斬斷了那些身懷法則之力的神明降臨的通道,自此後,塵世間神明不顯,人類開始了無儘的繁衍,獨屬於人類的文明猶如雨後春筍不斷湧現……
許陽再次睜眼,發現眾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個不停,石頭更是一下下捅著他的肋骨,阿木依舊憨憨地笑望著他,隻不過手裡多了一根黑黝黝的巨大木棒。
一手拍掉石頭再次伸過來的爪子,眾人齊齊一驚,才知曉許陽已經醒了過來。於是眾人眼神裡又多了幾分探究。
“你如果是巨人,一定是個好巨人,比我還能睡。”阿木憨笑連連:“要知道,巨人不需要修煉的,隻需要成長到年齡,就會覺醒血脈之力,誰睡得最久誰的實力最強。我睡了三天,你比我還要多三天。”邊說邊用羨慕的眼神打量著許陽,如同癡情的少女望著情郎。
許陽尷尬得腳趾摳地,一個彈跳蹦起來,卻驀然發現原本受損的神魂竟然好了大半。故意不看火煒氣鼓鼓的眼神,乾咳兩聲儘量多找回一些身為隊長的威嚴:“我們耽誤的時間太久了,急速出發,目標落日山脈。”言畢,大步流星地向前奔去。
隻是奔行了數十丈,耳邊全無聲響,莫非我的隊長被免職了?狐疑中許陽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卻見眾人笑嘻嘻望著他,腳下紋絲未動,正納悶不解的時候,卻見阿木手中大木棒向後一揮直指向反方向:“那裡才是正確方向。”
阿木你變壞了!許陽頓覺咬牙切齒,卻控製不住在眾人哄然大笑中羞紅了麵皮,正自猶豫間,一襲紅雲飄來,冰涼的小手塞進了手掌心,宛如月牙的笑眼下,小巧的鼻子嬌俏可愛的皺著。
於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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