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豆”眨巴著眼睛看著白鹿就那麼憑空消失不見,眼睛裡全是好奇,立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從幽泉肩膀的一頭跑向另一頭,也會忽地人立而起,對於不能理解的東西,它總是充滿了好奇。
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小鬆鼠從嘴裡掏出一個大個點些的山核桃,憋足了力氣循著白鹿消失的方向丟了過去,核桃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卻不似白鹿那般直接消失不見,眾人才看出了些端倪。這分明是遮掩山門的陣法,卻不知那白鹿是有意還是無意帶著眾人一路來此。
子非魚的臉色很不好看,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妖族異變似是預示著什麼,所謂的人、妖同盟似乎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隱隱的不安始終困擾著他,事關大虞,便容不得他有一點疏忽。
說實話,他著實有些羨慕許陽,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做個山野散人,垂釣碧溪,散發弄扁舟。可惜他不能,至少一直到現在,他還是個皇子,大虞皇朝的二皇子,整個東疆最有權勢的幾個人之一。有時候,權力和責任就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使人不得脫。
越眾而出,子非魚衝著許陽拱了拱手,對上許陽微笑的眼眸,心下沒來由的安定許多,隻是不等開口,遠空忽地傳來幾聲尖嘯,瞬間疾風驟至,一隻黑色的鷹穩穩當當地站在子非魚伸出的右臂上,一卷密卷早已被子非魚抓在手中。
子非魚走了,走得匆忙,甚至來不及多寒暄幾句,在看了鷹使傳遞的密卷,便義無反顧地走了,臨走前隻來得及攥著許陽的手,定下了大虞皇城之約,然後便走了,再沒有期期艾艾的彆離。男人間的約定,不需要過多華麗的辭藻,有時候隻需一句話,一個碰拳,一句承諾,那便足夠了。
臨走前,佟虎不顧子非魚錯愕的眼神,硬是將那一盆生命之泉塞給了他,便滿臉肉疼地轉向一邊神傷去了,隻須臾,那青銅麵具後的男人便哈哈大笑著遠去了,那笑聲卻於群山中回蕩,久久不散。
石溪旁的陣法不是殺陣,純粹是為了隔絕平民的幻陣,如此一來,便少了許多凡心的覬覦,也成全了仙心塵封牢鎖的願望,算得上兩全其美。至於凡人間流傳的仙人傳說,誰心裡還沒有個仙的傳說與向往呢,隨他去吧!
隻是略微撥弄,便似揭開了一層朦朧的輕紗,恍惚間似是打通了兩個不同的世界。一眼望去,群山竦峙,仙氣嫋嫋。一條小路自腳下始,蜿蜒曲折穿梭於山間,直至沒入那雲霧繚繞的山巔,終是看不見儘頭。小路旁,一塊小巧的石碑界牌,四個花鳥篆字意境古樸幽遠,仔細辨認下,卻是“縹緲仙宗”四字。這裡,竟是東疆最大的宗門,縹緲仙宗的山門所在。
幽泉疑惑地盯著石碑上七扭八歪的筆畫看了片刻,便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許陽,許小夫子的眼裡可是揉不得半粒沙子的,輕咳了一聲正想誨人不倦,便對上了幽泉那笑意岑岑的眼睛,夫子的嘴臉立馬變得有些諂媚,原封不動的將碑上的四個字念給了對方。
“嗬嗬,沉睡了這麼久,難道‘仙’已經這麼泛濫了嗎?不知道神明看了會不會笑死。”幽泉明明在笑著訴說著,可任誰都看得出眼神裡的冰冷。
“或許,他們早就忘了‘仙’的責任吧!”許陽也不免唏噓,他沒有經曆過那段歲月,可並不耽誤他了解那段歲月的淒涼,七個人逆伐征戰,神明戰栗,他們才配得上“仙”的稱謂,那是神明都不得不認可的存在,代表著曾經人族戰力的巔峰。
“所以,便讓我這早就該腐朽的,去見一見這仙人的風姿吧!”說著,也不理會許陽眾人,纖細白嫩的雙足便循著腳下的小路拾級而上。白嫩的玉足輕易便踏足了第一層石階,幽泉似乎微頓了一下,複又舉步向前,明明步履緩慢,卻轉眼便消失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幽泉肩頭的崩豆。
長河眼看著幽泉轉瞬即逝的身形,隻來得及張了張嘴,便毫不猶豫地循著那道背影追了過去。千年的離彆,長河不想再來一次千年之約,不管幽泉需要與否,他隻想時刻守護在曾經的袍澤身邊。
望著先後遠去的二人,許陽不由得搖頭苦笑,從兩個人的身上,他依稀看到了曾經七人共進退的一幕。不由自主地一步踏上第一級台階,許陽的麵色瞬間變得古怪了起來,思忖片刻,又轉身退了回來。
餘下的眾人不解地望過來,許陽摸了摸鼻子,斟酌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道:“這條路有些古怪,你們確定要走一遭嗎?”
眾人愕然,久久不發一言,前路未知的恐懼似乎讓眾人望而卻步。打破僵局的是阿木,憨厚老實的巨人衝著許陽嘿嘿一笑,便踏上了石階。阿木高大的身形在踏上石階的一刻似乎也變得勻稱了許多,就像個平常人一樣,步伐不算快但堅定,就那麼一步一級逐漸登高。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石頭和佟虎先後走出,互相對視一眼,又分彆傲嬌地將頭轉向一邊,也先後踏上了那條小路上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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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不會是你的負累,永遠都不會。”火煒簡單幫許陽整理了一下衣袍,目光柔和卻堅定。一路走來,曾經跋扈跳脫的少女早已磨掉了滿身的鋒芒,她的眼裡滿心滿眼隻有一個人。
許陽將女子鬢邊的一縷秀發彆在腦後,女子報以一笑,轉身而去。“彆看了,這隻是開始,又不是生離死彆,何必搞得淒淒慘慘的。”莊妙可的聲音將許陽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不等許陽搭話,便追著火煒去了。
嗬,又一個倔強的女子。許陽望著莊妙可的背影,不知怎麼忽然就回想起了問道學宮的那些日子。她可能隻是方法有待商榷,可你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一步一步走得更高。所以,她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努力的人都是值得肯定的。
哼哼哈嘿,有稚嫩卻隱忍的呼喝聲傳來,許陽不覺微微錯愕,他當然知道這是哪裡,也知道能在黑水小鎮偷看林教頭教拳的隻有自己。可這算什麼?許陽忽然發現,此刻的自己正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觀看著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一切。
塵封的記憶一旦被打開,就猶如決堤的洪水再難收拾,何況記憶裡的點點溫馨也讓許陽向往,他不介意多看一眼。
隻是如果再來一次,如果自己做出了不同的選擇,世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一個奇怪的想法忽然鑽進了許陽的腦海,然後這個想法就再難以抑製,甚至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少年的許陽於是停止了揮拳,似乎再沒了往日的興致,他在等,等著看那個林教頭林驚晚會不會再次和自己扯上關係。小鎮的時光果然特彆快,小許陽也再沒等到林驚晚和自己搭話,自己那個男人眼裡似乎隻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從不遠處走過,甚至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