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成倍地增加,每深入一層石階,疼痛就會比上一級石階帶來的痛楚增加一倍。
肉體的痛楚似乎能讓人愈發的清醒,無儘的痛楚甚至讓許陽的額頭都滲出了汗水,可他依舊咬牙堅持著,眼睛依舊明亮。
似乎為了印證什麼,許陽一直堅持到劇烈的疼痛完全消失,甚至都能感覺到後背的冷汗已經打濕了衣衫,貼在後背涼涼的,還帶著些許黏膩。
許陽終於站直了腰身,眼神裡似乎有情緒在波動,深深吸了口氣,他再次抬起腳,鄭重地邁向了下一級石階,第十五級。
瞬間失重的感覺再次傳來,靈魂被撕裂的痛楚幾乎讓他眼前一黑,不同於肉體上的痛楚,靈魂的疼痛幾乎讓他瞬間暈厥。
粗重的喘息聲久久才緩慢恢複平靜,許陽艱難地回頭,果然前十四級石階上都是一個個曾經的自己站在那裡,他們一遍遍重複著自己從邁上石階到離開石階的過程,循環往複。
而眼前的第十五級,靈魂被撕扯帶來的痛楚果然是第七級的翻倍。許陽好像摸清了石階的規律,每隔七級石階,都會經曆靈魂和肉體的交叉錘煉,循環不止。
許陽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嗓子裡依舊火辣辣地乾燥無比。此刻的他看上去狼狽異常,就像是被千軍萬馬摧殘過的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重的汗臭,發絲淩亂,再沒了往日的淡定從容。
他的眼睛依舊明亮,就像天上的星,沒有雲層的遮擋,明亮如昔。
這似乎是一條不歸路。
似乎,石階路兩旁的黑暗裡,偷偷窺視他的眼睛更加多了,雖然看上去依舊是一片黑暗,可許陽的感應似乎更加敏銳。
不但如此,就連肉體和靈魂似乎都有了很大的提升,那遲遲壓製未曾突破的歸一境壁壘似乎再也難以壓製了。
許陽乾燥的雙手使勁搓了搓臉,十指向後攏了攏長發,重新站直了腰身,喉結滾動了一下,咬牙邁向了下一級石階。
啊——一聲淒厲的吼叫在空洞的石階上方傳出好遠,聲音淒慘猶如野獸瀕死前絕望的嘶吼。
第四十九級台階。
雙膝跪地的許陽死死地抱住腦袋,雙手青筋暴起,十指彎曲似利爪。許陽抑製不住地想要撕裂自己的腦袋,他想死,一了百了。
靈魂的痛苦此時已經難以形容,猩紅得仿佛要滴血的雙眼讓許陽看上去陰森恐怖,仿佛從屍山血海爬出來的惡鬼。
疼痛依舊在持續,許陽忍不住雙拳緊握,用力捶擊著地麵。可以開山裂石的拳頭打在石階上,卻絲毫損壞不了石階分毫。
淒厲的慘叫逐漸偃旗息鼓,許陽猶如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濕漉漉的,汗水混雜著腥臭的液體讓許陽變得麵目全非,整個人靜靜地趴在石階上一動不動,仿佛死去了。
前路渺茫,許陽的眼神木然,腦子中除了痛楚的餘波,渾渾噩噩地沒有一絲清醒的意識。
四周的黑暗中,似乎有竊竊私語聲傳來,窸窸窣窣的,聽起來真實又虛幻。手指艱難地動了動,勉強睜開雙眼,許陽強撐著讓自己坐起來。
四下望去,依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兩邊依舊是漆黑如墨的黑暗,就連那若有若無的竊竊私語聲都似乎隻是錯覺,一切安靜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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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逡巡的眼神忽然間頓住,順著目光的方向望過去,許陽赫然發現了石階的一側忽然多出了一條路,一條同樣石階鋪設的路。
不同的是,新的路不似許陽走過的路,一眼望過去,前路坦蕩,陣陣清涼的風吹來。石階的兩側也再沒有了死寂般的黑暗,不算光滑的石壁卻讓人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許陽再一次站到了選擇的岔路口。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給所有看到這裡的人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你的人生會有什麼不同,大家想過嗎?
許陽有些迷茫,似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新的路,走過去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會不會輕鬆一些?可是一路堅持下來,如果現在放棄了,後邊的那部分未知,又會錯過些什麼?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給出適當的建議。選擇無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就像現在的許陽。
他屈著雙膝席地而坐,雙手扶額,將頭深深埋了下去。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空曠的甬路上一片寂靜。
許陽走過的路,那四十八級石階上,曾經的自己依舊在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久到許陽仿佛要化作一尊雕像,頭輕輕抬了起來,眼裡的迷茫一點點散去,目光愈發堅毅。
他似乎有些懂了。
無論他怎麼選擇,過去的種種,都會不離不棄地追隨著他,而前路依舊迷茫,依舊有無數的選擇。
那些沒有走過的路,那些未曾見過的風景,總要去走一走,看一看,才不算遺憾。
至於現在麼……
許陽將視線從身後的四十八級石階上收回來,看著眼前的第四十九級。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那麼似乎這忽然出現的新的路,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霍然起身,許陽輕輕拍著整理了一下早就褶皺不堪,甚至沾滿了泥濘的長袍,循著新出現的路展顏一笑。
總要有始有終的——許陽輕聲呢喃著,如果不繼續走下去,那我前邊走的四十九級又算什麼?
新的路瞬間消失不見了,黑暗重新包裹著圍了上來。
啊——
淒厲的嘶吼再次響了起來。他後悔自己的選擇嗎?或許吧,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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