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光雨隻是刹那間的芳華綻放,過後便是滿目荒涼。清風滌蕩之下,一切便都化作煙塵隨風而逝,了無痕跡。
晶瑩璀璨的光團停在半空,兀自浮浮沉沉。仔細望過去,分明是一滴殷紅的血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讓人目眩神迷。
粗重的呼吸聲陣陣,牛小花似乎被那血珠勾引得失了心智一般,癡癡地走上前,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觸摸向那血珠。
似乎有青牛的虛影憤怒咆哮,卻又似眾人眼花一般,神不知鬼不覺之間,那殷紅的血珠剛剛觸碰到牛小花的手指,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懷中抱刀的裴梔遠遠和許陽對視了一眼,卻並沒有什麼動作。每個人都有可能在雲天宮獲得獨屬自己的機緣,強求不得的。
許陽右手虛握成拳,抵住嘴巴輕咳了幾聲。低頭才愕然發現,應是那刺向青牛一劍的反噬,竟然有滴滴鼻血滴落。
殷紅的鮮血滴落在陶罐上,仿佛破壞了罐子自身的古樸氣質,古樸中透露著一絲絲的詭譎。
可不知怎的,卻忽然間莫名的心安。隨即找了塊青石盤膝坐了下來,遠遠望著現出本體的牛小花似是痛苦地滿地翻滾,卻愛莫能助。
那或許是他們妖獸一族獨有的傳承吧,誰知道呢。許陽能做的也隻是幫小胖子護法,不讓任何意外打擾到他。
裴梔遠遠地抱刀站立,仰著頭望著天邊的雲朵,似乎那雲朵之上有吸引她的東西。
終於重新恢複清明的牛小花有片刻的怔愣,呆呆地望著自己的雙手不知在想些什麼。
旋即抬頭便對上了許陽關切的目光,心裡一暖。可許陽分明從牛小花的雙眼中看不見了曾經的純真,取而代之的是本不應該有的滄桑。
明明依舊是原來的小胖子的模樣,可許陽卻能感覺到現在的牛小花的不同,一種難以言明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又好似忽然間便有了。
小胖子隨手拂過手臂上的傷痕,甚至指尖沾了自己傷口的鮮血放進嘴裡仔細咂摸著,神情有一閃而逝的陶醉。
牛小花撿起地上早已變成一堆破銅爛鐵的法寶,臉上是明顯可見的肉疼。可裴梔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纖細白嫩的手掌就那麼直直伸著,一雙狹長的眼睛好整以暇地望著牛小花。
痛失法寶的牛小花的臉色愈發變得蒼白,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要嘗試著掙紮著再最後爭取一下,對上裴梔逐漸冰冷的目光,便訕訕閉上了嘴巴。
裴梔纖細白嫩的手掌依舊穩定,看著牛小花肉痛的掏出幾件得自雲天宮的寶物,隻是一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女人不但能打硬仗,趁火打劫的本事更是一流。
裴梔從來不在乎彆人對自己的看法,也絕不會因為彆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恪守本心、隨性而為是她始終以來堅持的道。
許陽仔仔細細擦拭著手裡的陶罐,罐身上那逐漸消失的青牛虛影處多了一塊留白。
“所以,我該回去了!”許陽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頰,看向裴梔和牛小花,做著分彆前的道彆。
他始終沒有忘記他來到這裡的初衷,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兩株回魂草,恨不得立馬飛回到有虞城,飛回到火煒和莊妙可的身邊。
牛小花扭頭看了看裴梔,又看了看許陽,才緩緩道:“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雲天宮每開啟一次隻有七天,可是隻要你進來,隻要不出意外,沒有人能提前離開。”
許陽扭頭看了看裴梔,少女同樣攤開雙手表示無奈。似乎是更樂意看見許陽吃癟,懷中抱刀的少女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
“所以,有時候要學會耐心等待。”裴梔故作老氣橫秋地撣了撣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好整以暇道。
然後,少女的嘴巴隨著許陽腳下的一葉扁舟的出現張得大大的,好半天不曾合攏。
“所以,有沒有興趣一起走!”
走,當然走,連日的磋磨讓裴梔和牛小花精疲力竭,巴不得早早離開這個鬼地方。
兩個人的行動似乎比語言更有說服力,幾乎毫不猶豫便登上了許陽的小舟,完全沒有任何猶豫。
仿佛過了許久,又好像隻是一瞬。三個人仰頭看向天空的明月,月華灑滿山間林地,仿佛來時一般光景。
眾人隻感覺一陣恍惚,難道之前所有的經曆,真的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難道自始至終大家都不曾離開過這裡?
可牛小花分明感受到體內覺醒的血脈正自散發著無儘的力量,裴梔收回四處探尋的目光望向許陽,正好對上許陽望過來的雙眼。
撲通兩聲,兩道黑影自虛空跌落,定睛看去,卻是熊弼和赤狐,至於其他三頭大妖,光看兩個人身上遍布的傷口,就可想而知其餘三人的下場。
眼看著腳下的小舟驟然消失不見,眼看著陶罐上的大河旁的柳樹下動了一葉扁舟,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兩株回魂草,許陽知道這不是夢。
隻是,為何陶罐上為何忽然多了一個蓋子,蓋子的把手被雕刻成饕餮狀,線條分明,尤其肋下那兩排雙眼更顯得幽邃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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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分明是雲天宮宮門那頭饕餮的形狀,許陽悄悄咽了口唾沫,忽然感覺手裡的陶罐瞬間仿佛又千鈞重,悄悄調轉罐底,“雲天宮”三個小字看起來分外古樸。
納須彌於芥子,這小小的陶罐竟然就是傳說中的雲天宮!
許陽悄無聲息地將陶罐收歸體內空間,抬頭便對上了裴梔和牛小花以及兩位妖王意味不明的目光,那目光裡為何會有駭然的神情傳出?
驀然間,許陽感受到一股陰冷至極的氣息鎖定了自己,一道淡淡的、接近虛無的影子在月華下悄然從身後浮現,和自己的影子瞬間重疊。
許陽這時才感受到後腰傳來的隱隱如針刺般的疼痛,影子殺手必殺的一擊讓許陽幾乎無所遁形。
“這一世的主人還真是個累贅啊!”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許陽聽在耳中卻感覺尤其動聽,分明是那頭饕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