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浩蕩的神明卻無法抵擋裴梔的長刀,長刀回轉處,一顆淡紫色的神格悄然被長刀挑在刀尖,神明高大的身軀卻化作一蓬流光四溢。
雨夜的風中,便多了許多血腥的味道,更有絲絲細雨被風裹挾著吹進大殿的門口,仔細看去竟然化作了殷紅的血水,金色的光芒正從血水中逐漸消退。
仿佛感受到了猶如實質的目光的凝視,裴梔粗壯的劍眉下狹長的雙目微眯,看向目光的主人,莊妙可正一臉興奮地看向自己,準確地說是看向自己手中的神格。
淡紫色的神格化作一道流光被莊妙可收進了爐鼎,裴梔再次抱刀回到了子初的身側,神色如常。
以子非我為首的三尊神明仿佛此時才逐漸看清了場上的局勢,手中的長戟擋住了身側欲要暴怒殺出的神明,目光遊移間便鎖定了始終溫潤如玉的任飄零。
“妖族?”
重新將麵前幾案上的酒盞倒滿,清冽的酒香彌漫,杯中卻有漫天的星鬥浮現,正自各自緩慢流轉,生生不息。
任飄零仿佛沒有聽見子非我的詰問,隻是安靜地盯著眼前的酒盞,仿佛看慣了星月流轉,看慣了世事變遷。
“小魚兒,退下吧!”子初蒼老的聲音喚住了想要衝殺上前的子非魚,短短的片刻,曾經的皇已經衰老得不像樣子,仿佛腐朽衰敗得隨時都會逝去。
於是,子非魚便像一隻乖巧的貓兒,收起了長戟,猶如收起了鋒利的爪牙,安靜地垂首肅立。
子初再次看向許陽,以及許陽身後的一眾人,言語間竟然帶著歉意,“許兄弟,原來的朋友們,見笑了,請允許我先處理一點家事。”
許陽微微頷首,便如同任飄零一樣,重新收回目光,隻是盯著桌麵上的酒水勾勒出的略顯粗糙的圖畫,一瞬間便仿佛入定一般。
短短幾句話卻仿佛耗費了子初太多的精力,微微喘息間終於平複了呼吸,目光再次看向子非我,看向了三尊降臨人間的神明。
“你看,代價足夠沉重嗎?我已經提醒過你,你不會想要坐上這個位置的,強大的神明。”
悄然間,子初已經徹底放棄了子非我,或者從他被神性浸染的那一刻,父子情結便徹底消散了。
“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後悔,何況一切依舊在我的掌控之中。”子非我冷聲道,左手虛握成拳間,便有紫色的雷電劈啪作響,一個雷電化成的光球肉眼可見地逐漸變大。
雷電光球越來越大,直到大如華蓋,狂暴的能量洶湧澎湃,無數道電芒向四周激射出一道道觸手,毀滅一切的氣息仿佛要徹底滌蕩一切。
隻是當所有人都以為那團雷電凝結的光球將要爆發的時候,卻又逐漸縮小,縮小,再縮小,直至重新變成了鵝卵大小。
可在場所有人分明感覺得到那雷電光團中的能量愈發精純,被極致壓縮的能量隨時可以爆發,足以毀天滅地。
子初卻仿佛沒有注意到,隻是看向子非我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輕笑,“既然你想要,那便親自來拿吧。”
子非我向前踏出一步,目光掃過依舊端坐的任飄零和許陽,悄然站定。縱使莫測如神明,卻也似乎對二人有所忌憚。
事情似乎和子非我的計劃有所偏差,不確定因素的出現似乎打亂了原本的安排。
“我可以和你承諾,在我死之前,他們絕不會向你出手,這算是我最後給你的體麵。”
仿佛看透了子非我的顧慮,知子莫若父,他畢竟曾經是他的兒子,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子初便能窺見端倪。
“瀆神者,死!”子非我的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感情,仿佛在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來他已經很好地融入了神明,神明的傲慢這一刻顯露無遺。
子初卻重新坐回了那高台上巨大的石椅,無數歲月的陪伴,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一邊摩挲著椅子的扶手一邊思考問題。
石椅不但賦予了他高高在上的權力,更能讓他居高臨下看清很多事情,高處不勝寒的同時,孤獨也讓他能保持足夠的清醒。
相隔三十丈的距離,卻依舊不耽誤子初能夠看清子非我,看清子非我那曾經熟悉的相貌,看清對方那金色的瞳孔,看清那微微翹起的嘴角綻放開的獰笑。
子初就那麼盯著子非我,徑直坐在了不知坐了多少年的石椅上,雙手扶著兩旁的扶手,就像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雷電凝結的光球仿佛忽視了距離,隻是一瞬便跨越了三十丈遠的距離,驟然出現在子初的麵前三尺。
仿佛是極致壓縮的結果,那雷電光球看上去竟然仿佛如同實質一般,被壓縮成了深紫色,如同子初現在的眼睛的顏色。
是的,仿佛隻是一瞬間,子初的眼睛竟然變成了妖異的深紫色,深邃、神秘,還透露著難以名狀的妖異。
縱使現在的子初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時日無多的老人,縱使因為中毒導致臉上布滿的淡金色依舊看上去詭異非常,可就是那雙深紫色的眼眸卻尤其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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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一直安然端坐的任飄零,都不由自主地偏過頭凝視著子初的雙眸,神情似乎是在回憶什麼,竟然一瞬間陷入了怔愣出神。
雷電狂暴的能量愈發狂暴,子初已經顯得灰白的長發被亂流吹動,隨風起舞,下一刻,這個曾經的皇或許就會隕落,被曾經自己的兒子親手殺死。
仿佛有利刃出鞘的聲音,許陽霍然抬頭,幾乎是一瞬間,體內的長劍竟然同時嗡鳴不已。
子初依舊端坐石椅一動不動,就那麼泰然自若地望著狂暴的雷電瞬息而至,眼眸中除了詭異、神秘,竟然還有著不應該有的激動、興奮,甚至是希冀。
可那深紫色的眼眸中,仿佛有神秘的能量不受控製般爆發,仿佛兩條首尾相交的遊魚盤旋而出,像是一道封印,更像是一把打開鑰匙,打開了放逐的通道。
那驟然而至的雷電光球前,虛空驟然出現了一道旋渦,明明狂暴無比的攻擊被瞬間拉進旋渦,然後一切恢複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相比子非我驟然騰空爆發出來的錯愕,子初看上去更像是失望。是的,是失望,猶如相同的失敗一次次重複上演一般,眼底是深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