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與澤地相接處,是另一番景象。
沒有後世規整的堤壩,隻有自然形成的緩坡,坡上生著野柳、杞柳,枝條垂到水裡,被浪打得微微晃動。
坡地稍高處,便是茂密的林莽,鬆樹、柏樹的蒼綠與樟樹、楠木的深綠交織,林間隱約能看見藤蔓纏繞,偶爾有麂子、野兔從林邊竄過,驚起幾隻山雀。
林子裡還藏著不知名的野花,紅的、黃的、紫的,零星開在草叢裡,風過時,能聞到草木與水汽混合的清腥氣。
人跡在這裡是稀罕物。
偶爾能看到澤邊有簡陋的窩棚,是漁民臨時落腳的地方,窩棚邊晾著魚網,網眼粗疏,用麻線編織,沾著未乾的水漬。
遠遠能瞧見有漁民劃著獨木舟在蘆葦蕩裡鑽來鑽去,像水鳥一樣靈活,他們不靠近樓船,隻遠遠望著,然後鑽進更深的澤地......
“對當地人來說,雲夢澤是衣食父母,也是神秘的禁忌,深澤裡藏著巨魚、大鱷,還有沒人敢深入的泥沼,老輩人說那是‘水神的地盤’......”
老船工也沒忘記自己身為向導的責任,時不時出聲為幾人介紹著雲夢澤。
“這裡還不是雲夢澤的中心嗎?”嬴政問道。
“陛下,我們現在還隻是在雲夢澤的邊緣......"
暮色降臨時,雲夢澤換了副模樣。
夕陽把水麵染成金紅,遠處的蘆葦叢成了暗紫色的剪影,水鳥歸巢,叫聲漸漸稀疏,隻有風吹蘆葦的“沙沙”聲,和魚躍水麵的輕響。
偶有螢火蟲從草叢裡飛出來,點點微光在水邊遊弋,像是澤水撒下的星子......
雲夢澤。
它不是被馴服的風景,而是天地自然最本真的模樣。
遼闊、野趣、藏著無數生機與未知,像一幅流動的畫,在嬴政等人眼前緩緩鋪展。
嬴政久久佇立在船頭,望著那片水天,眼底泛起少見的惆悵。
秦明撿起了一片不知何時被風吹到甲板上的葦葉,放在唇邊吹了個不成調的音,惹得遠處的水鳥又驚飛一片。
嬴政轉過頭,江風掀起他的袍角,他望著澤中此起彼伏的鳥影,忽然笑道。
“四弟,我想看看,這雲夢澤裡,到底藏著多少天地的造化.......”
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秦明自然表示支持……
樓船繼續前行,像一片移動的島嶼,緩緩駛入雲夢澤的深處。
水汽越來越濃,沾在甲士的甲片上,凝成細小的水珠,遠處的葭葦蕩裡,傳來不知名水鳥的長鳴,在浩渺的澤麵上蕩開,久久不散……
在某處隻能站幾個人的礁石上。
一身黑色勁衣的章邯麵無表情,一身鎧甲的王賁滿臉無奈。
“再往裡走,連這樣的礁石都少見了……”
已經五十多歲的王賁語氣裡充滿了無可奈何。
“王將軍不必擔心,我們過不去,敵人也照樣過不去……”
王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好奇的看向章邯。
“你也過不去嗎?聽說章邯將軍已經是大宗師了?”
章邯微微搖頭道。
“王將軍從哪聽的小道消息?”
“我家那小子說的……”
“半步宗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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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然後兩人又是一陣默契的沉默……
片刻後,章邯才主動開口道。
“我現在倒是還可以過去,隻是沒有必要……”
王賁張了張嘴,他想說既然這個距離半步宗師可以過去,那豈不是彆有用心之人同樣可以過去?
然而章邯卻並沒有給他說出來的機會。
“有先生在船上,可保陛下萬無一失。”
聽著章邯堅定的話,王賁沒再說話。
對於秦明的實力他是有所了解的。
當初在秦軍大營,身為頂尖高手的李牧在秦明麵前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當時的他也還隻是半步頂尖而已。
當時他隻覺得秦明的實力高深莫測,卻並沒有清楚的概念。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經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頂尖高手了。
王離曾經跟他說過,秦明的實力已經強到無法想象的程度。
尤其是當初第一次從王離口中得知秦明十歲就已經是大宗師的時候……
他之所以沒話找話,完全是因為年齡到了。
而且他對章邯很有興趣。
三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半步宗師的境界了。
尤其是整個暗影小隊幾乎全員都是頂尖高手。
而據他所知,他們都是秦明帶出來的……
對此,王賁心裡一直都有著一絲漣漪。
他自認為自己天賦不差,要不然也不會到達頂尖高手的境界。
他認為自己或許就是缺少一位好師父,要不然或許以他的天賦,不說成為大宗師,或許能像現在的章邯一樣成為一個半步宗師也說不定……
王翦:好大兒,常回家看看……)
不行等這次回到鹹陽後請教請教秦明先生?
憑借王離的關係,說不定秦明先生隨便指點一二,自己也能混個半步宗師的名頭呢……
想著想著,王賁不知不覺變得有些激動。
搞得他身邊的章邯一臉的莫名其妙……
樓船駛入雲夢澤深處時,江霧愈發濃重,像是被誰用白紗將天地都籠了起來。
兩岸的青山隱入霧中,隻剩下模糊的輪廓,連江風裡都帶著股潮濕的腥氣。
嬴政正憑欄看著水麵泛起的漣漪,忽然眉頭微蹙。
秦明則早側過了頭,目光穿透薄霧,落在左前方一片看似尋常的蘆葦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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