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正對麵,人工栽培若乾花盆,培植一人來高的發財樹,但有一大半枯黃敗落,剩下的枝葉稀疏,總共二十多盆自然擺出前院的格局,留出三尺寬的出口。
院內小樓左前側磚砌小噴泉,直徑三尺,外貼亮晶小瓷磚,水池中站立著石雕像,古希臘女性,白玉皮膚,豐乳肥臀,風姿綽韻,隱約像希臘女神阿芙洛狄忒,噴泉沒有通電,死氣沉沉的水池底儲著一層池水,深約兩指,長久未有活水的滋潤,女神孤寂的玉足踩著池底,腳踝處侵濕沾著幾片發財樹的枯樹葉。
二層小樓靠北背麵,豎著一塊假石,周主任相信風水,後背無靠根基不牢,專門請來的靈璧石,賑樓後,樓前除去發財樹圍成前院,左側活水主財,還特地將發財樹圍牆阻隔六號樓前約小半寬距,硬生生將車道變成人行道,減緩車流量,限製車流人流的無形活水的流速,防止財氣快速流逝不能聚集。
同時將發財樹圍成的天然門朝向西南,取大吉之象。非常適合辦公環境的流年方位。宜創業,多有發財升遷之喜。
原西側靠圍牆處,味精廠原址是一處防空洞入口,後拆遷小區興建,此處建起圍牆,居民活動中心,中心西側依然保留門洞,直通原防空洞,進入改造後的車庫。
中心更變使用功能後,周主任因小樓坐北朝南,傳統風水學認為,西方屬於“白虎”位,主殺伐和災害,因此大門開向西被認為是不吉利的。此外,西方也寓意太陽落山,有衰敗之意,不利於周主任興旺發達財源滾滾。在裝修改造過程中,讓水命的小劉再次辦公,再將原西側門封堵,隻是按照講究居此位的女性往往感情不順或者婚姻不合。
風水一說至於能不能逆天改命,小王心裡不清楚,神靈鬼怪的傳說不置可否,風水布置的玄幻心存敬畏,頭幾年周主任確實順風順水,沒多久小王被迫從消控辦調崗離開,周主任擔任副主任,民保那年財報盈利,不過也抵不過私底下的乾股利潤,沒多久時間,小區西邊鉑金至尊恍如仙宮,西北角危廢處置中心拔地而起,周主任頭銜變多,名片更寬更精美,西裝全部手工訂製,座駕寶馬換“翅膀b”,臉上的褶子越來越平,童和刁的腰骨越來越彎。
小王經過發財樹門口時候,側頭望著枯敗的枝葉,心裡想著若是鬼神之說當真,那麼五行相克八字不合怎麼辦?覺得自己是消防出身跟火打交道,那麼姑且認為自己命屬火,火克木,那麼周的發財樹可會遇火而焦?調皮心態蹦出腦門,故意挑逗的用手指去彈門口的發財樹枝葉。顫抖的樹枝上下晃動,曬乾失去營養的枯葉隨著振動紛紛落地,小王故意在落葉上踩一腳,碾碎的樹葉粉碎。與繞繞著花盆底其他樹葉,圍成大大的逗號。
小王喜歡希臘女神雕像,看著它不由想起來鉑金至尊的大門上那碩大的浮雕。小王邁步跨過露天走廊的台階,二樓排水管的轟隆轟隆排水聲音從腳底下下水道暗渠穿出來,隱約透過球墨鑄鐵的篦子看到白花花的水流。小王抬起頭望著二樓,走廊空無一人,踱步到西頭。
突然中間醫療室門打開,披著白大褂,散漫著衣襟,嘴邊叼著過濾嘴正冒著火星子,吞雲吐霧的老劉,花白頭發,眯著眼,酒槽鼻,印著民保ogo保溫杯紅漆都掉色成水墨抽象畫,握在老劉手裡激烈地畫著圓圈轉動著。然後手腕往前一抄一抖,再狠命的使出吃奶勁一般把杯中裹著茶葉的茶水摜在下水道篦子上,茶葉末濺著茶水,死魚般貼緊篦子。
“老劉,早啊”小王打著招呼。
老劉叼著煙的嘴咬著牙蹦出詞“呦,王工啊,回來上班了?”擎著煙嘴,指著樓頂“銷假麼?現在上麵亂成粥了”
小王心知肚明,接口道“來錄入人臉,不能打卡”
老劉憋著氣,攢出一口朝篦子方向用力吐一口痰,力道驚人,準頭差點,掛在格子上,老劉不無可惜的盯著篦子,就阿q一樣有種不圓滿的遺憾,沒有準確的從空隙射入。頭也不抬的冷冷道“打個屁卡,單位都快黃了,打卡毛用,我都好幾天不刷了”
小王心動,沉吟片刻追問“外包給康安?”
“好好的單位,被搞得烏煙瘴氣,趁早趕緊黃,早死早超生”
小王還想問,背後傳來低柔的聲音“王哥,錄入人臉識彆麼”
是小劉,小王轉身跟小劉打著招呼,老劉把杯中茶葉末甩乾淨後返回屋內,“砰”的關上門。
“剛才看到你好像在3號樓”小王疑惑道
小劉把鬢發捋到耳後,支吾幾聲,小王沒有聽清,小劉又問“跟老劉聊啥呢”
“碰到打個招呼,不過老劉說單位要黃了,他好幾天沒打卡”小王笑著試探。
小劉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低聲說“醫療室要撤銷,老劉有怨氣唄”
“撤銷?那員工拿藥看病咋整,老楊怎麼辦?”小王擔憂起來。
小劉看了小王一眼,意味深長的說“先進辦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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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輕盈走在小王前麵先進辦公室,小王隨後。
淡淡的茉莉花香在屋裡彌漫,掩蓋著紙張油墨味,辦公室不大,十幾平方,四四方方,西側牆邊地麵堆滿一排紙張資料和未開封的a4紙箱子。靠東側居中是麵朝門的棕色密度板辦公桌,桌上也是壘滿各類資料文件通知。
電子商務,勤勤係統,辦公oa,其實都是披著科技馬甲的騾子,勒著轡的紙質材料永遠都本末倒置的牽著改革的方向,幾十年如一日的傳統下去。並沒有因為科技的進步而減少對紙張的依賴。
小劉把桌麵簡單清理下,本已不寬裕的桌麵更加局促起來。
她慌忙合上桌角的厚書本,黑框眼鏡滑到鼻尖:"好點沒有?你假期還沒結束啊......"
"再歇下去,怕連工位都沒了。"
窗台上擺著盆蔫頭耷腦的綠蘿,葉片上積了層灰。
小劉起身去接水,深藍工裝褲磨得發白:"大家不都好好的......"一次性紙杯在她手裡捏出褶皺,熱水濺到手背上。
"聽說要並入康安物業了,老窩都要讓人端了。"小王故意用鞋尖蹭了蹭地板縫,水泥地上留著搬運檔案櫃的劃痕。
小劉低頭擺弄著鍵盤,修齊整的指甲在回車鍵上敲出脆響:"錄入人臉是吧?我幫你調係統。"她突然起身時帶倒了筆筒,圓珠筆滾到小王腳邊。
小王彎腰撿筆,小王瞥見那本乳白色膠裝書脊,封麵上燙金的《集團誌》三個字泛著舊光。說“是集團誌吧”
小劉輕聲嗯了,說“編的挺好的,寫的很精彩,挺喜歡看的,每次寫材料沒靈感就翻翻”
小王高興的打開了話匣子,“你喜歡哪一章”眼神充滿著期待
小劉說“喜歡看裡麵的消防篇,十萬多字,你寫的挺好”
“消防篇......你愛看這個?”
"數據詳實,案例生動。"小劉把書往抽屜裡塞,抽屜卡住隻推進半截,"特彆是老舊小區消防改造那章......"
"你咋知道是我寫的?"小王手指劃過書脊,積灰簌簌落下。五年前熬夜整理資料的情形忽然浮現——檔案室黴味混著複印機的臭氧,羅梅大姐的老花鏡鏈子纏住了訂書機。
"主編排第一位的慣例唄。"小劉抽了張濕巾擦眼鏡片,睫毛在鏡片後忽閃,"其實大家心裡清楚,孫部長那會兒天天陪領導打麻將......"她突然噤聲,吧一張草稿紙揉成球扔進廢紙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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