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警官急匆匆推門進來時,帶進一股冷風。他的警服領口已經被汗水浸濕,手裡還攥著皺巴巴的檢查單。
"醫生,他怎麼樣?"
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責備:"急火攻心導致電解質紊亂,心臟供血本來就不足,再受刺激很容易出大事!"病曆本在他手裡嘩嘩作響,"你們執法也要考慮當事人身體狀況,今天要是搶救不及時......"
舒警官的喉結動了動,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小王看見他握筆的手指在輕微發抖——那天在中醫院調解糾紛時,這位老警官簽字的手穩如泰山。
"是我的疏忽。"舒警官聲音低沉,"一定嚴肅處理打人者。"
急救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童隊長諂媚的聲音先傳了進來:"警察同誌,小王沒事了吧?我們單位一直很關心職工健康......"
舒警官猛地轉身,小王從病床角度正好看見老警官後頸暴起的青筋:"你很希望他有事?"
童隊長被這氣勢嚇得後退半步,刁副隊長在後麵悄悄拽他衣角。兩人像演雙簧似的,一個擦汗一個賠笑:"哪能啊!就是...小王平時總請病假,我們以為他又..."
"又什麼?"舒警官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他剛從醫院出院就被你們毆打,今天要是搶救不過來——"他一把揪住童隊長的領帶,"我保證你下半輩子在號子裡打螺絲!"
童隊長臉色瞬間慘白,眼珠亂轉:"您...您怎麼知道他住院的事?"
舒警官冷笑一聲鬆開手,童隊長的金鏈子"啪"地打在領帶上。就在這時,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裡突然傳出手機鈴聲——是《笑看風雲》的女聲版,悠揚的旋律在急救室裡格外清晰。
小王渾身一震。那是玉梅專門給他設的鈴聲,每次聽到這個旋律,不管多忙他都會接電話。
舒警官從公文包裡掏出手機,屏幕上"玉梅"兩個字不停閃爍。他猶豫了一下,走到病床前:"要接嗎?"
小王撐著坐起來,輸液管跟著晃動。當他冰涼的指尖碰到手機時,鈴聲恰好停止。未接來電顯示有17個,最早一個是十分鐘前。
手機響起來電池不足的報警聲,電池圖標爆閃著紅燈,像快窒息的喘粗氣,吐的多吸得少,漸漸黑屏。
"用我的打過去吧。"花蕊突然遞來自己的手機,"你老婆肯定急壞了。"
小王道謝接過,手指顫抖著按下號碼。鈴響一聲後,幾乎是剛響起便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玉梅帶著哭腔的聲音:"喂?請問..."
"是我。"小王沙啞一開口,喉嚨就哽住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突然爆發出壓抑的抽泣:"你...你在哪?單位說你被警察帶走了,我...我..."
"薄立醫院急診室。"小王努力讓聲音平穩,"我沒事,就是..."
"我馬上到!"電話突然掛斷,忙音像把小錘子敲打著小王的耳膜。
舒警官正和醫生低聲交談,童隊長和刁副隊長縮在牆角不敢出聲,舒讓他們出去等。花蕊出去換輸液瓶時,小王注意到她悄悄把手機留在了床頭櫃上。
心電監護儀的節奏突然加快。小王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放回原處。窗外,夕陽把醫院的玻璃幕牆染成血色,他突然想起什麼,摸向上衣服口袋——本該空無一物的內袋裡,多了張對折的紙條。
展開後,上麵是一行打印的小字:"配電箱已處理,保重。"字跡下方,有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小王的手指在衣服口袋裡反複摸索,布料摩擦的沙沙聲被心電監護儀的"滴滴"聲掩蓋。優盤確實不見了——這個認知讓他胃部絞痛,冷汗再次浸透後背。花蕊端著藥盤走過來時,他正盯著天花板發呆。
"臉色又白了?"花蕊把血壓計綁帶纏在他胳膊上,"哪裡不舒服?"
"心裡難受。"小王勉強扯出個笑容,看著花蕊熟練地捏壓氣囊。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關節處有長期消毒留下的皺褶。
花蕊歎了口氣,聲音輕得像羽毛:"我懂。在中醫院時,病人鬨事那次..."花蕊停住不說,隻是抿著嘴忙碌著。
小王摸著口袋裡紙條,斜眼望著門口確定周圍無人,說道“剛才有人看我麼?”
花蕊眨著眼睛,雙手插在白大褂兜裡,筆直的身子亭亭玉立,低頭盯著小王眼睛,想要看出些什麼?許久滿意的似笑非笑嘟著嘴輕聲道“你昏迷時候一團糟,有個小姐姐遞給我紙條讓我塞進你口袋”轉頭看看沒人,回過頭繼續說道“還以為你……嗨,小姐姐很正派,清澈的眼睛讓我無法拒絕,你這是乾啥呢搞成這樣”
小王歎口氣望著天花板說道“我被人陷害,多虧她,我的同事,嗯,她確實是正派的姑娘”
“門口那個一臉橫肉的,好像就是來中醫院看你的那個,記得當時來兩個人,還有一個高個子胖子”
“你記性真好,不錯,兩個壞蛋”小王簡要說下劉胖子涉黃,失蹤,然後自己發現小區涉黃和偷排醫療垃圾廢水的情況,以及他們毆打劉芳,報警誣陷自己涉黃,自己如何被童隊長公報私仇毆打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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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聽到瞠目結舌,聽到小王被誣陷不免咦的驚歎,露出不滿的神情,待聽到被無端毆打有氣憤填膺,咬著牙緊閉著嘴唇,聽到最後憋著的一口氣吐出來,歎道“真像拍電影似的,沒想到你經曆這些,也難為劉芳,我第一眼見她就莫名好感”
花蕊俯身悄悄說道“她趁我出去取藥時候跟著我,攔住我把紙條塞給我的祈求眼神,真的,我異樣感覺……算了,不說了,總之我也是趁人不備偷偷把紙條塞進你口袋裡麵”
小王想著昏迷前視野裡模糊的影像,紮著馬尾辮的嬌小身影閃過畫麵,心中感動。命運的玩笑總是將同病相憐的彼此串在一起,哪怕天各一方也終會心心相印,小劉就像泥淖中獨開的一朵蓮花,遠觀孤冷,近視素雅,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二人卷入在同一個漩渦中掙紮。
小王側頭看著靜靜的花蕊,詫異問“你怎麼在薄立醫院”
花蕊說“這話就長了,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慢慢聊,這邊急診科招護士,我獲悉後找人想辦法辦理人事調動手續,過來的,其中原因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小王說“那中醫院願意放人啊”
花蕊說“不找關係怎麼行。她突然打住,轉頭看了眼門口,"等你有空再聊。我是托關係調來薄立醫院的。"
小王正想追問,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起。舒警官警覺地轉頭,看見屏幕上閃爍的"玉梅手機電話號碼。
小王拿起花蕊手機接通,玉梅焦急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過來問“你還在急症室麼,我到了”
小王說“我還在”電話掛斷。
急診室外麵嘈雜的聲音傳來,花蕊走出去,走廊已經傳來玉梅聲嘶力竭的爭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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