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幾淨,布置整潔,空氣中微微的一絲茉莉花香,怡人心脾,讓人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渾身周泰,飄飄然起來,門邊瑜伽墊,整齊拴著繩靠在牆邊,右側梳妝台,寬大的台麵擺滿各類化妝用品,多是小王未見的品牌,英文,意大利文,法文,日文,泰文,整齊排在橢圓形鑲框明鏡下,這鏡麵光滑乾淨,清晰的人影在鏡內晃動,那麼生動,那麼明豔,光亮的仿佛另外一個世界一樣。鑲框是紅木色,浮雕鳳凰孔雀,惟妙惟肖,展翅翱翔,上下點綴浮珠海貝,山川草甸。矮凳寬闊,黃絲絨鋪蓋,矮凳四腿內弧外翹,華麗非凡。
左側靠牆紅木家具,大衣櫃雙開門,高近六尺,寬三尺,紋理清晰光亮,做工精美,中間五瓣蓮花圓盤,陽刻浮雕,下部三排抽屜,隱藏式暗把手木勺樣式內扣,門把手銅飾精巧,做騰空欲出金龍之狀,整體結構很精致,莊嚴古樸,腿腳些許敗色,年代感撲麵而來,衝擊視線。
右側西北角,梨花木大床,寬六尺,花團錦簇,西湖繡麵,牡丹罩,噴香流蘇,錦緞褥,柔軟的床臥裹著美人,恍如隔世,疑入幻境。
小王搬過來一張紅木杌凳,入手沉重,頗有點費力,靠近床側,緩緩坐下來,左手按在床褥,輕柔絲滑,淡淡說道,“劉芳……你妹妹,劉箐,她大概跟我說了些”
劉盈趴著漸漸停止啜泣,肩膀微微聳動,黑皮靴哆嗦著,半晌,慢慢翻過身來,瞥著小王一眼,又轉頭趴在枕頭上,一頭秀發深深埋著自己臉。
小王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自己一個外人,既不能說誰對誰錯,也不能曲意安慰,姐妹反目,這曆史的孰是孰非,隻有時間才能化解,歎口氣。劉盈聽到歎氣聲,翻身慢慢爬起來,坐在床邊,幽怨瞅著小王一眼,自顧捋著蓬鬆秀發,披肩秀發散亂著,烏黑發亮,光澤健康,梳到一半,停下手中動作,垂在大腿內側,低下頭,哽咽著,“我想媽媽了,媽媽以前最疼我,乾什麼都護著我,哪怕我闖多大的禍,”幽幽的聲音低沉遙遠,仿佛從身體深處傳出來,“有一次,我打破同學的頭……他要打我,狠狠的打我,皮帶都抽斷了,我沒有吭一聲,媽媽撲在我身上,替我挨了好多鞭子,衣服都爛了,皮膚都破了,血流出來像毒蛇,我嚇壞了,抱頭痛哭,媽媽沒有怪我,摟著我隻是哭,讓我不要怨他……他哪裡知道,我是因為妹……劉箐是悶葫蘆,被人欺負都不願還嘴,被人辱罵啞巴,我氣不過,一轉頭砸破同學的腦袋,那血汩汩流著,一臉都是,同學嚇壞了都不知道哭,我卻一點不怕反而得意,壞人不打難道留著欺負好人麼,可是媽媽的血讓我做噩夢好久,每天發燒說胡話,媽媽守著我好幾天,好幾天都沒有睡覺,我對不起她,我想媽媽了”
劉盈抬起頭,滾滾的眼淚掉下來,在臉頰上流淌,精致臉龐妝容全花了,茫然無措的樣子我見猶憐,像迷路的小鹿在幽暗的森林裡驚慌失措,小王心裡憐惜,她們姐妹完全相反,劉芳外柔內剛,綿裡藏針。而劉盈則外表剛強潑辣任性,骨子裡確實柔弱如草,也許她們的母親早已經知道自己孩子的性格,才會更加疼惜劉盈,反而對於劉芳沒有太多照顧。劉盈內心對於父親還是充滿恨意,斷絕父女關係,逐出族譜,恐怕都沒有父親對於女兒的誤解來的傷害更大,劉盈口中的他,連一句爸爸都不願意說出口。可是從剛才劉盈充滿感情的撫摸相片,小王還是感受到劉盈內心深處的矛盾,既有對父親的怨恨,也有愧疚的思戀,交織複雜的情感,折磨著眼前渾身發抖戰戰兢兢的美人。
小王心想劉母住院治療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跟劉盈說,生怕劉芳不高興,可是——小王看著眼前情緒低落,思戀母親的孩子,那麼的無助和可憐,總是鐵石心腸也不能坐視不理,也許這就是舐犢情深的遺憾,不知道劉母病情能否控製,也許這是最後一麵,他不想讓劉盈留下終身遺憾,失去父親的庇護,不能再奪去她母親的嗬護。
小王下定決心,站起身來,劉盈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噙著淚花的眼眶,美目流盼,惶恐盯著小王。
”你一直沒有你母親消息麼?”
劉盈搖搖頭,低下去,訥訥說,“我不敢,媽媽那是唯一一次對我發火,我好怕,媽媽眼神看著我麻木,無情,冷峻,絕望,我受不了那種冷冷的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神,我……我害怕,我氣死了他,媽媽怨恨我,劉箐也仇視我,全世界都拋棄我,我變成孤兒了”
“哎——你真的一次都沒有找過麼?”
“找過,劉箐改名字,難怪我一直沒有她線索,隻是從一個人嘴裡知道她在你們集團,上次見你,我還想跟你打聽打聽,她們搬走後就斷絕和這裡的一切聯係了”
“一個人?刁!”小王想起劉芳的哭訴和受辱的傷疤,眼睛精光暴怒,劉盈嚇一跳,低聲喃喃說,“你怎麼知道?哎,我那個時候好傻,竟然被這個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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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氣憤的繞著屋內來回踱步,陰險狡詐的刁,禍害劉家姐妹,自己絕不放過他,劉盈不敢打擾小王,眼珠子隨著小王走動的步伐和身影轉動,小心翼翼的看著小王陰晴不定的臉龐。
小王想著刁的暴行咬牙切齒,想到劉芳的屈辱又滿臉哀痛,想到天倫失常又萬分痛惜。決定先告訴劉盈劉母的情況,以後親自跟劉芳道歉。
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盯著劉盈,“你母親住院治療,在icu,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
劉盈臉色蒼白,騰的站起身來,搖搖欲墜,渾身顫抖,雙手握住小王胳膊,應該是緊緊抓住小王的手,劇烈的哆嗦從她的身體傳到他的手,小王扶著肩膀,左手從她身後摟著腰,托住發軟站立不穩的嬌軀,驚慌安慰,“彆慌,劉盈!這隻是例行住院,也許吉人天相,也許我杞人憂天,隻是……喂,劉盈,你聽到我說話了麼?這隻是治療,你怎麼了?”劉盈呆呆的在小王摟抱中默不出聲,臉色潮紅,酥白的脖頸看進去也是紅彤彤的,眼神迷茫,呼吸急促。
小王暗罵“見鬼,愚蠢”暗暗自責自己冒失,劉盈激動過度,毛孔堵塞憋著氣,情況危險,小王連忙把劉盈放倒在床上,顧不得男女,粗暴扯開衣領,儘量通氣,迅速推開床邊窗戶,一股新鮮空氣鑽進來,屋內呼呼竄著風,劉盈還是麵無表情,小王驚慌失措,焦急萬分不知道如何是好,“打120,對,找醫生,同學,老耿,不行”一拍腦袋,眼睛一亮,“找花蕊”
趕緊掏出手機打開號碼,撥通花蕊電話,幾聲嘟嘟後,電話接通,小王邊俯身查看劉盈狀況,邊仔細描述著細節,花蕊也不含糊,邊聽邊分析邊指導,”門窗打開,衣服寬鬆,衣領打開,家裡有沒有酒精?沒有,白酒呢,高度數的,擦拭全身,提高揮發,對,臉也要塗抹,掐人中,揉她心臟,還有啥不好意思,扭捏什麼,快點——”
小王開著視頻連線,擺在桌上對著床,自己則按照花蕊指導,找到床底紙箱裡幾瓶高度數酒,也不管什麼牌子,有多珍貴,來不及打開瓶蓋,抓緊瓶頸在牆上使勁磕去,破碎玻璃渣崩一地,酒水撒出,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讓人聞之欲醉。胡亂倒在手心,在劉盈身上,臉上,脖頸,腋下,塗抹擦拭著。慌亂中,鋒利的酒瓶玻璃缺口劃破手掌,血水混著酒水在劉盈身上塗抹著,琥珀色裹著血紅色,小王全然不顧,花蕊在視頻裡大喊,“你的手,流血了,快包紮”
小王充耳不聞,劉盈外套早已脫下,內衣褪下胸口處,良久,小王早已渾身大汗,脊骨發涼,突然劉盈長長舒口氣,慢慢緩和下來,呼吸勻暢,臉色滿滿褪去紅潮,眼睛睜大,猛的坐起來身來,就要往門外衝,嘴裡大喊,撕心裂肺,“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去看媽媽”
小王一把攔住,將劉盈緊緊摟在懷裡,不讓她動彈,嘴裡在耳旁大聲安慰著,“冷靜冷靜,我帶你去找媽媽”反複著念叨,劉盈緊緊勾著小王脖子,埋頭失聲痛哭。
小王鼻尖發酸,任憑尚未乾透揮發的酒精在身上剮蹭著,用不流血的手,輕輕拍著劉盈後背,眼睛忍不住濕潤起來,模糊著眼前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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