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來之前的平靜,往往是靜的出奇,但是又不可持續,隨著時間推移,總會突然爆發,拖得越久,爆發越猛烈。最讓人揪心的反而是越來越迫近之前那令人窒息的等待,焦灼,惶恐,期待,釋然,一隻靴子在自己頭頂樓板上重重砸下,提起來的心始終緊張地等待第二隻靴子落地,那遲遲沒用動靜的壓抑逼迫自己血脈凝固,情緒堆積,像氣錘一樣,有節奏的敲打著自己每一寸皮膚。“砰”一下,自己的頭皮發麻,腦殼發蒙;“砰”又一下,胸口憋屈,萬箭穿心;“砰”再一下,雙腿發顫,痙攣不止;這一錘又一錘的此起彼伏,循環往複,冷酷無情,毫無憐憫,殘忍的魔鬼墮落人間前的肆意戲弄,讓普通可憐的凡人為之瘋狂,度日如年啊!
這寂靜的三天,令人發狂又窒息都三天,恢複的劉芳,沉默的花蕊,童真的苗苗,墮落的玉梅,每一幀畫麵都像流水,緩緩淌過小王脆弱的情感,淹沒每一個呼吸的毛孔和細胞;又像載滿囚犯的囚車,咣當咣當的在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上下顛簸,讓人五臟六腑紊亂不寧,又很快碾壓在滿是腥血汙泥上,像深深挖出的渠溝,留下一道道轍印,撫不平。
囚犯是誰?是外表的浮華,是內心的彷徨,是情感的呐喊,也是靈魂的窠臼。為了讓自己擺脫這越壓越重,越來越悶的焦急,也讓自己能在有限的時間裡不再沉淪,麻木,自怨自艾,小王需要一個宣泄口,需要一個能讓自己暫時忘卻痛快,有所作為的借口。這個理由不需要多麼冠冕堂皇,不需要太多的處心積慮,也不需要讓自己出人頭地,隻需要消磨殆儘自己餘下的精力,讓自己精疲力儘,但是不要心力交瘁就可以!
可以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從沒有想過,但是又擺在自己麵前的;一些以前從沒有做過,但是又渴望去實踐的。盯著那浮華精致的香煙,想著小羅的嬉笑孟浪,又幻化成舒警官嚴肅冷靜的麵龐,那一支支不斷消失的煙卷,一口一口慢慢吃掉,縷縷煙霧繚繞在鼻尖,陪伴著小王每時每刻,那愛不釋手的吸引力像一支筆在小王的指間遊走——所不同的是筆尖在平整的紙麵書寫著真知灼見,而煙卷帶來的是短暫忘記是非的紛擾,讓麻木的時光流逝的緩慢。空寂的房間,到處都是寂寞的聲音,壁鐘的滴答滴答,清脆響亮,指針的轉動讓時間遊蕩在雜亂無章的腳步中,和樓外紛遝的樓梯腳步回聲同頻。滴水的水龍頭,堆積的外賣盒,淩亂的家居,渾濁的空氣,悶臭的鞋襪,都在控訴著這自暴自棄,萎靡不振,日漸消沉,不思上進那個一切。
此時唯有文字,唯有奮筆疾書,才能讓憔悴枯槁的麵容略有活力,桌麵撕碎揉皺的廢紙團甩的到處都是,枯竭的靈感像斷流的小溪般慢慢乾涸,一杯烈酒,半瓶酒的酒瓶,一盆涼水,蘸滿涼意的毛巾擦拭著疲倦不堪的臉頰,頂在頭上。那絲絲的冰冷浸濕自己頭發,喚醒即將沉睡過去的清醒。
呷一口酒,甩甩頭,又擎著煙卷嘬一口,在吐出煙霧同時,捕捉到擠出的靈感,趕緊趴在桌麵上,緊緊束縛住這稍縱即逝的思緒,把它捆在筆尖上,囚禁在紙麵牢籠裡,讓它儘情的掙紮直至終結。
小王喝乾杯中最後一口酒,劇烈的咳嗽起來,身體抖動厲害,重重靠在椅背上,絕望的望著天花板,他精疲力竭,腦袋一團漿糊,站起來使勁把頭頂毛巾泡在盆裡,恨不得按破盆底,搓揉著自己所有的不滿,對自己蒼白無力的文章感到極度不滿意,擠得半乾的毛巾使勁在臉上擦揉,又被憤憤的扔進臉盆裡,濺起水花,在空中灑落水滴,濺到紙上,梅花狀水漬繽紛,開的像花兒一樣,但是思緒卻又不能像花兒一樣競相開放,反而如冬藏的蟲蛹,杳無蹤跡。
劉芳的電話,玉梅的電話,楊老師的電話,劉盈的電話,秦姐的電話,甚至許久沒有消息的老楊電話,小王挨個撥打一遍——劉芳的軟語百存,玉梅的冰冷敷衍,楊老師的熱情洋溢,劉盈的親切爽朗,秦姐的諄諄告誡,老楊的喜出望外都讓小王百感交集!劉芳關心他生活起居,但是他委婉拒絕;玉梅對感情避而不談,借口工作繁忙;楊老師對苗苗關懷備至,勉勵他一起努力;劉盈對母親的擔憂,對他厚此薄彼的哀怨;秦姐嚴厲斥責他漠不關心,感情的危機迫在眉睫;老楊說單位管理日漸鬆懈,童隊長許久不見。
小王想起來薄立醫院康安物業張經理的話,也許童已經在熟悉薄立醫院管理。劉芳電話再次撥回來,小王問什麼事情,但是那邊猶豫半天,最終沒有言語。小王敏感知道劉芳有心事,自己頹唐三天,這三天,劉芳身體恢複情況,還有劉母的情況自己鮮有過問。想到劉母的醫療費,小王心驚,腦門發熱,嚇出一身冷汗,暗罵
“糊塗!怎麼忘記這個問題!”又瞬間焦慮起來,不知如何是好,慌忙打開自己手機網上銀行,餘額隻有幾千,因為一直沒有上班,工資隻有基本工資,自己存款都在玉梅那裡保管,毫不猶豫的再次撥通電話,玉梅不耐煩的聲音傳過來“又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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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支吾半天,試探問“家裡的存款還有多少錢啊”
“乾嘛?”玉梅警惕地反問。
“有同事急需用錢需要借五萬塊”小王囁嚅著,腦門發汗。
“哪個同事?需要這麼多?”玉梅小心謹慎問。
“就是單位的同事,家裡母親住院icu急救”
玉梅聽到急救,語氣軟下來,隻說錢都是定期存款,取出來一分錢利息都沒有了,有點猶豫。
小王焦灼起來,“救人要緊還談什麼利息,你真是掉錢眼裡”
“你急什麼?又不是你……”玉梅失言,趕忙改口,“就是借錢也得看自己實力,你同事就沒有朋友親戚啊”
小王急躁的脫口而出”孤兒寡母的哪來的親戚?”
玉梅冷然一笑,語氣尖銳起來,”鬨了半天原來是劉芳啊,我憑什麼把錢給她,你真混蛋王建軍!”
不等小王解釋,電話掛斷,再撥通已經忙音,再撥過去,已經被拉黑。小王悲傷的把手機拍在桌麵上,傷心欲絕,已經感到心寒,好陌生的心碎。
親戚這個詞突然蹦出來,“劉盈!”小王想到劉芳姐姐,病急亂投醫,劉芳再心狠再怨恨,也不能剝奪劉盈對於母親的照顧,何況病情嚴重,捉襟見肘的現狀。
電話撥通後,背景嘈雜,人聲鼎沸
“喂。建軍,我聽不清,我在公交車上”
“你乾嘛去啦?”
“今天周日,下午三點icu探視啊”劉盈費力的對著話筒嚷道,身邊擁擠的人群潮水般包裹著她。
小王在家已經不知年月,時間過得這麼快,不知道劉芳今天可去,小王焦慮起來,電話嘈雜沒有辦法談錢,小王決定去醫院。
時間十一點半!劉盈這麼早乾嘛?出門,醫院靜悄悄。小王再次撥通電話,劉盈抱怨的說小王為啥不在家,自己特意來找他。
這確實讓他始料未及,見麵的樓下,劉盈像進城趕集般大包小包,全是醫用用品,紙,巾,牙刷,護墊,等等。劉盈累的喘氣,大聲說,“那裡麵啥都要自己買,用量還大,我上次看媽媽都沒有這些,護士還責怪我們,都放你這裡,走的時候再帶去,累死我了,還不請我進去”
小王看著一地狼藉,再望著劉盈樸實純真的眼睛,內心糾結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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