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揚雖然已是花甲之歲，可那雙眼睛就像寶石一樣鑲嵌在飽經風霜的臉上，閃爍著智慧的精芒。
蘇清揚暗暗總結了林居正的幾個特點：第一，顧全大局，團隊意識強，當團隊需要時，他會毫不猶豫犧牲個人的利益；第二，情商不錯，能敏銳地捕捉到場上每個人的特點、脾性，能照顧到大家的情緒；第三，虛懷納諫，其水平遠遠在我之上，我故意給他提意見、指揮他，他都能聽得進去；第四，敢於擔當，該出手時就出手；第五，冷靜，有器量，對於高中鋒的挑釁和陰招，他處理得從容大度，最後贏得了對手的尊重，一笑泯恩仇。
陶侃一看要談生意了，便將手伸向了自己的背包，他想先拿出那份華興三連跳的深度稿，好作為談判的籌碼，即便不做籌碼，也是一個大大的人情，再往下談，便占了先機。
林居正朝他遞個眼色，微微搖了搖頭。陶侃會意，便把手收了回來。
林居正這才從容說道：“蘇總，晚輩坦誠相告。我是東陽區福山街道的一名公務員，陶侃是海西省都市報駐向海市的記者。陶侃是陪我來的。我來接近您，有兩個目的：第一，真心仰慕蘇總，想著能結識蘇總，那便是三生有幸，這是我個人的心思；第二，我其實是受福山街道黨工委書記蘇黛玉委托，來打個前站，探聽虛實。我對貴公司和蘇總做過一些研究，雙方的需求存在共同點，希望有機會能合作。”
蘇清揚靜靜聽完，直截了當地問：“你們想怎麼合作？”
林居正沒想到蘇清揚是如此直接，一句廢話都沒有，如此也好，提高效率，他思忖片刻，說：“有兩個方向：第一，我們街道有家鎮屬企業福鑫廠今天掛牌出讓，占地約190畝，建築麵積8萬平方米，我們想跟優質的大企業合作，希望華興公司能參與競買。第二，傳聞貴公司準備遷出深灣區，我們福山街道有誠意、有土地、有政策、有良好的營商環境，歡迎蘇總前去考察。”
蘇清揚嗬嗬笑了幾聲，悠然一問：“你是什麼職務？”
陶侃驕傲地說：“林居正是黨工委書記蘇黛玉的秘書，西川大學本碩連讀，三級跳國家二級運動員，能文能武，是很優秀的人才。”
林居正一笑置之，道：“蘇總，我沒有什麼職務，是個科員。”
蘇清揚眼睛越發明亮了，他當年沒考上西川大學，便在西川當了幾年兵，二婚夫人便是西川大學畢業生，所以對那所大學有著特殊的感情。
改革開放初期，他作為基建工程兵來到向海開發建設，後來便留在了向海，進過機關和國企，47歲放棄編製內工作，用2萬元積蓄創建了華興公司，十幾年間，華興飛速發展，成為民營企業裡的優秀代表。
他沒有正麵回答林居正的兩個請求，問道：“這兩件事都很重大，你做得了主嗎？”
“我來其實是碰碰運氣，不是來做主的，但我是真誠的，蘇書記也非常信任我，如果需要，我可以立即向她彙報。”林居正說。
蘇清揚略作思忖道：“我現在正麵回答你的問題。第一個，190畝太小了，不符合我們的戰略規劃，不過，我有意收購一些舊工業區，用於戰略儲備，我可以派人去看看；第二，華興要搬走，已經不是秘密，我也沒必要遮遮掩掩。我就想問你，福山街道辦有多大的國有儲備用地？”
林居正微微一怔道：“國有儲備用地？”
“對，我的基礎條件很苛刻。”蘇清揚此刻就像個無情劍客，說話毫不客氣，“首先，政府要把土地整備出來，變成國有儲備用地，再低價出讓給我，而且要符合淨地的標準；其次，麵積要很大，2000畝以上。你們有嗎？”
“淨地是什麼意思？”陶侃疑問道。
蘇清揚微微一笑道：“兩條：地麵沒有建築物，或者說政府已經拆除，或者說有建築物，不多，且權屬清晰，政府的補償安置落實到位，沒有法律糾紛；第二，規劃明確，土地權屬清晰，就是國有儲備用地。”
林居正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蘇清揚的要求太高了，福山街道哪裡滿足得了？不覺就皺起了眉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蘇清揚看到他們兩個有些窘迫的樣子，哈哈笑道：“你們兩個勇氣可嘉，來，以茶代酒，咱仨走一個。”
一杯茶下肚，林居正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坦誠道：“蘇總，說實話，我沒有做足功課，也把引入華興想得太簡單了，但還是要非常感謝蘇總指點，我回去之後立即報告蘇書記，我們會按照您的要求量身定做的。”
“年輕人，你先不要開空頭支票。據我所知，沒有哪個區短時間內能整出這麼大麵積的淨地，倒是莞城、陽惠兩個地級市有現成的。”
“莞城、陽惠您可以不用考慮，距離向海太遠，產業鏈不夠完整，營商環境和產業政策、補貼都遠不如向海市，最後是幾千員工都在這邊住，可能也不願意去外地。”林居正目光堅定地說，“有誌者事竟成，蘇總，我們蘇書記非常期待華興能來，也一定會有辦法滿足您的基礎要求的。”
蘇清揚笑道：“小兄弟，我是看你球打得好，性格不錯，又很有誠意，才跟你說了這麼多。事實上，華興公司搬遷之事，市政府早就介入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林居正和陶侃互相看了一眼，林居正點了點頭，陶侃有點懵懂地也點了點頭。
“你們還年輕，有些事情不懂是好事。”蘇清揚爽朗一笑，低頭吃起了菜，他竟然連剁椒魚頭裡的辣椒都吃了。
他是真能吃辣，林居正佩服不已。
一個小時後，吃飽喝足，蘇清揚招呼服務員過來，準備買單，陶侃忙掏出錢包，抽出了二百塊錢，就要遞給服務員。
蘇清揚擺擺手道：“說好的，我請客。”
陶侃掙著要把錢給服務員，林居正將他拉回到座位上，說：“等下我們送蘇總一個好東西，這頓飯就當是感謝我們倆吧。”
蘇清揚露出了驚異之色，問：“哦，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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