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去哪兒了？”李偉雄黑著臉問。
“往南走了，應該去了沙坑社區方向，好像是要去看什麼福鑫廠。”
李偉雄批評道：“你這個社區書記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及時報告？”
“主任，我也不知道啊，剛接到街道通知，我趕緊過去找，可人沒見到就上車走了。”
“誰跟著的？”
“他們好像是微服私訪，隻有三四個人跟著，兩輛車。”
李偉雄滿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二話不說上車就追了上去。
蘇黛玉卻沒有那麼慌張，留下來問：“誌明，他們來你社區，去了什麼地方？”
“就是您去過幾次的那個山包，他們爬上去看了看，拍了幾張照片。”
蘇黛玉明白了，那裡是俯瞰整個山前坪的最佳觀景點，可將山前坪的風水大勢一覽無餘。
難道，史市長也看中了這片土地？
心思轉動之間，蘇黛玉乘車追了上去。
二十分鐘後，蘇黛玉、李偉雄在福鑫廠見到了史逢源一行。
史逢源如今已經是常務副市長了，之前入常就是為了提升為常務副市長而準備。
常務副市長與副市長的差距其實蠻大，前者必然是常委，後者較少是常委；前者進可直接提拔為市長，退則可升任黨群口的市委副書記。
史逢源除了繼續分管發改、規土、財政等市政府核心部門外，還增加了很多個部門，其中有國資委。
陪同人員除了剛剛趕到現場的區長祁自華、區兩辦副主任勞鎮平、秘書袁方外，他自己則帶著市政府副秘書長、辦公廳副主任龔偉新，國資委的黨委書記、主任皮泰來，秘書吉科。
顯然，史逢源到福山街道來個突然襲擊，不是檢查春運工作，而是與福鑫廠有關。
果然，在聽取了李偉雄關於福鑫廠的有關彙報後，史逢源站在福鑫廠標誌性建築——一個巨大的螺絲釘跟前，說道：
“自華同誌，你們區的福鑫廠現在是越來越有名了？之前堵路是轟動全市，現在呢，名聲傳到了省裡，下一步是不是要聞名全國啊？”
祁自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地解釋道：“常務，福鑫廠的事比較複雜，三言兩語講不清楚，我回頭給您報一個專報。”
史逢源擺擺手，臉上掛著一絲譏諷的笑，發表了長篇大論：“不用了，情況我都了解。今天輿情專報裡提到了福山街道的福鑫廠，引起了我的注意，找秘書問了情況，然後我也特意看了看那篇發表在《南方經濟導報》的文章，寫得比較尖銳，指出了我們市在國企改革中的一些漏洞和不當之處。尤其是關外的一些地方，在撤鎮改街中，沒有厘清權屬，沒有練好內功，將原本一些本來發展很好的國有企業，搞得是烏煙瘴氣，最後陷入困境，奄奄一息。
然後就開始嫌棄這些企業人老珠黃，拖累了政府，想方設法地要把它們給處理掉，有的賤賣了，有的破產清算，有的乾脆半死不活地等著市裡區裡施救。福鑫廠屢次三番出事，就是個典型。之前上街堵路和違規掛牌出讓的事就不提了，可剛過去才多久？一個月不到，怎麼就又找了一個深灣的公司，悄無聲息地給賤賣了？”
說完，他沉著臉用銳利的目光從祁自華、蘇黛玉、李偉雄的臉上掃過。
他是一個字都不提征崴國際，可明明是征崴國際攪得福鑫廠名聲不好。
“是，常務批評得對，我們下來認真自查，全麵改正。”祁自華態度謙恭地認了錯，同時給李偉雄和蘇黛玉遞眼色，意思是不要說話，領導罵完，下麵人點頭認錯就過去了。
然而，蘇黛玉卻不肯吃這個啞巴虧，她微笑著說：“市長，福鑫廠不是賤賣，出讓價格4.3個億呢，之前征崴國際才3.2個億。這不，前兩天先把欠幾百個工人半年多的工資結清，工人高高興興地回家過年了；而且，路通天公司非常健康，目標明確，活力十足，未來的發展空間更大、前景更廣闊、稅收更可觀。”
蘇黛玉很會刺激史逢源，因為他也很清楚，征崴國際給市政府帶來的稅收非常可憐，甚至都沒有路通天公司高。
“那就更應該警惕了！”史逢源顯然對於蘇黛玉的反駁感到不悅，黑著臉說，“我分管國資委後才知道，有些國企和鎮屬企業在推向市場中，會和買房簽訂陰陽合同，過了幾年，原來的領導都調走了，他們拿出另一份合同蒙混過關，把工廠的用地性質給轉成了二類居住用地，土地價值翻了好幾倍，然後搖身一變，工業區變成了住宅樓。”
蘇黛玉說道：“市長放心，這個我們專門做了規避，不僅在合同中明確不可轉變土地性質，而且進行了公告和規土局備案。將來不管哪個領導在，隻要他守住底線，福鑫廠的工業用地性質就不可能改變。”
祁自華鼻子都要氣歪了，這個漂亮女人怎麼老是不聽話？簡直就是一匹野馬，非得拉到床上才能馴服嗎？
他笑著說：“是啊，請常務放心，我們一定會做好監管和自查，確保福鑫廠出讓合法合規合理。”
史逢源淡然一笑道：“事不過三，前麵兩件事搞得人心惶惶，媒體又都盯著，市紀委都過問了。我們要給公眾一個交待，也給市紀委一個交待。這樣吧，國資委的黨委書記皮泰來也在，我看請國資委紀檢組介入，調查清楚，形成報告，報給我。同時，給《南方經濟導報》賠禮道歉，請他們不要再搞福鑫廠的負麵了，這樣搞下去，向海市國資的臉麵都要丟光了。”
祁自華暗暗瞪了一眼李偉雄，心說這個事是李偉雄跑下來的，簽約的是他，出鏡的也是他，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史逢源你也太特麼的小氣了吧？征崴國際為了這點蠅頭小利，把你搬過來搞我們，真特麼的卑鄙無恥。
心中腹誹不已，麵上依然是笑臉相迎，祁自華剛想說什麼，誰知道蘇黛玉這個小辣椒又大放厥詞。
你特麼的，還嫌禍闖得不夠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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