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說:“昨天蘇大金找苟廠長要工資,那個狗日子不但不給他錢,又把大金羞辱了一頓,還說讓她老婆陪睡一次500元,60次就把欠他的3萬元工資給他。蘇大金老實,打又打不過,農業局也不管,公安還站在苟順那邊,他窩囊啊。
後來,他接孩子放學,閨女在街上看到飯店門口掛著烤鴨,女娃幾個月沒吃過肉了,想吃啊,饞嘴啊。可是蘇大金沒錢,就特麼10塊錢一隻!他就買不起,閨女哭鬨,他把閨女打了一頓。回到家,王莉把蘇大金罵了一頓,罵他沒本事,掙不來錢,工廠不發工資,他也不去鬨。蘇大金越想越窩囊,半夜起來就喝了農藥……”
林居正心裡忽然很疼痛,二牛說的情況多半是真的,因為這種悲劇在農村並不鮮見,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蘇大金連10元錢都拿不出來,又被廠長苟順欺壓羞辱,他活得該有多憋屈。
林居正雙手向下按壓,示意大家安靜。
他讓人放了被關押的工人,把屍體還回來,又送來了兩萬元的撫慰金,在工人心目中已經是英雄一般的存在了,儘管有人質疑,但那隻是極少數,大家便都不再言語,聽他說說話。
“官話套話我不講,我就給父老鄉親們講兩句話:第一,給我半個月內甚至更短時間,我把工廠欠大家的工資,一分不少地發到你們手上!第二,農產品加工廠不會破產,我們不允許它破產!我從海西省向海市過來掛職,就是來給大家謀出路謀發展的!”
群眾裡一陣歡呼,有人高聲喊道:“林縣長,你可說話算話,我都錄到手機裡了!”
“說得比唱的好聽,你們這些當官的就會忽悠人!”
……
林居正繼續高聲道:“請大家相信我,給我點時間,這期間你們不要再上訪了,沒錢想想辦法,轉借轉借,挺幾天,好嗎?”
工人們回複道:
“好,我們等你!”
“說話算話!”
“林縣長,你跟其他縣長不一樣,俺們相信你一回,你不要讓俺們失望!”
……
晚上,縣委縣政府舉行宴會,將為從飛、林居正等人接風洗塵。
宴席開始前,林居正抽空找了個無人的地方給蘇黛玉打電話報平安。
對方顯然有點不高興了,嗔怪道:“你一早就出發了,現在才給我打電話,有那麼忙嗎?不知道人家想你呀。”
“忙到不忙,就是太精彩了,你方唱罷我當場的。”
“咋地了?”蘇黛玉和他心有靈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話,自問自答道,“內地小縣城的政治生態就那樣,很少有縣長和書記和諧相處的,而且當地乾部都比較霸道,膽子也大,你在那邊,彆站隊,彆管太多事,把扶貧工作乾好就夠了。”
“老婆,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彆忘了,你老婆是從小在鄉鎮和縣城長大的。”蘇黛玉笑著說,“你那邊啥情況呀?適應嗎?”
“挺好的,終於來到了你生活過的地方,感受著你呼吸過的空氣、看過的風景,有一種特彆的感覺,陌生,可又有點熟悉,於是,就特彆特彆想你。”林居正輕柔的聲音通過話筒傳到了千裡之外,蘇黛玉聽著心裡軟軟的。
“老公,我也想你。”
“我帶了一套《紅樓夢》,今天晚上開始看,看到黛玉兩個字,就會想我的黛玉。”
“哎呀,你明知道人家不喜歡林黛玉,總是哭哭啼啼的。”蘇黛玉嬌嗔道。
“那你知道黛玉為什麼總是哭嗎?”
“為什麼呀?”
“首先要明白,林黛玉是怎麼來的。天上有條靈河,靈河旁邊有顆成精的寶石,而河邊還有一棵小草,叫絳珠草,即將枯死,寶石動了憐憫之心,每天從靈河裡舀水澆灌小草。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小草終於活了過來,而且因受到靈河靈韻的滋潤,化成人形。寶石去凡間體驗人生,小草便也跟了去。她就是林黛玉。”
林居正很喜歡給她講故事,而她特彆喜歡聽,“她要把那些水都還給寶石,而眼淚就是靈河之水。寶石就是賈寶玉,這就是為何林黛玉總是哭,高興也哭、悲傷也哭,有事也哭、無聊了也哭,每次都是因為賈寶玉哭。賈寶玉從來不煩,他好像知道她為啥眼淚這麼多。”
“原來是這樣呀。”
“其實,《紅樓夢》前麵80回,從來沒有描寫過黛玉穿什麼、長什麼樣。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不屬於這個塵世,是一場夢、一個仙,來去無蹤。相反,其他女性都有大量的容貌和服飾描寫。眼淚還完了,她就飄然而去了。”
“老公,你真可厲害,我就喜歡你好有文化的樣子,來,親一個。”蘇黛玉隔著電話啵了一個。
優秀的人在一起總是相互學習相互促進,蘇黛玉現在工作清閒,每天都會花兩個小時以上的時間看書,中華書局12本那套《資治通鑒》她已經看了一半。
林居正感到身子一陣酥麻,臉微微一紅,啵了一個。戀愛後才知道,蘇黛玉很會撒嬌,柔媚起來,林居正毫無抵抗之力。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林居正說起了一上來就被強行分管農業局和處理農產品廠勞資糾紛的事,蘇黛玉聽後語氣嚴肅起來:“那個副縣長叫什麼名字?”
“於剛。”
“魚缸?”
“哈哈,於偉的於,我爸是李剛的剛。”
蘇黛玉說:“他是哪裡人?”
“邢州的吧?”
“具體點。”
“我得問問。怎麼了,老婆?”
“你問清楚後發我短信。”
掛了電話後,林居正找王文韜了解了一下,於剛是邢州沙縣人,距離蔚南縣有200公裡之遙。
林居正把信息發給蘇黛玉後,後者打了電話進來,林居躲出去接聽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於偉的兄弟。於偉也是沙縣人。當年在市宣,他想潛規則我,被我罵了一頓。你們素未蒙麵他就這樣給你穿小鞋,我想,於偉極有可能交待於剛對你‘特彆關照’。老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要小心,保護好自己。不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就乾他!”
“好,我明白。”
掛了電話,遠在向海市的蘇黛玉挺著大肚子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自語道:媽的,於偉你個小人,敢指使於剛欺負我的男人,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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