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西北風已經刮了起來,非常適合釋放熱氣球。
為離城堡更近,吳英傑將氣球兵布置於距海岸線更遠的水道兩側,放棄了寬闊的外海沙灘。
水道兩邊都是山丘重疊,平緩之地極少,無法讓六頂氣球同時升空。
西側城堡四周地勢險峻,東側老城更靠進水道,禁軍無法通過陸地發起進攻。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凡事不可能通通完美。
進入戌時,潮水開始上漲,然而水位卻升得很慢。
一直到亥時時分,海灘上閃出一堆火焰。
崇禎清楚,潮水已經漫入鹿耳門了。
“陛下,張將軍稟報,水位已滿足鳥船通行,請示是否繼續等待?”
李若鏈從接弦禦船甲板的另一艘船縱身一躍,快步奔向崇禎近前。
身後的海風將披風吹起,崇禎緊了緊裡麵的貂皮襖,指向遠處那點點微光:
“告訴張名振,方略已定,怎麼打由他們說了算,不必向朕請示!”
“臣遵旨!”
“來人!”
“屬下在!”
“向張將軍發出信號!”
“得令!”
“嗖嗖嗖......”
三支起火從旁邊那艘船發出。
不多時,海岸方向也射出三支起火回應,將原本黑暗的夜空照亮些許。
大家都明白,進攻的時刻已經到了!
六七十艘鳥船與快船,載著禁軍及水師陸戰隊,朝著裡麵的瀉湖奮勇前進。
更遠的區域燃起一朵火焰,那是禁軍點燃了熱氣球。
約莫兩刻鐘後,六朵火焰全部升空完畢。
有的已飄出老遠,沉悶的炮聲同步傳入了耳膜。
崇禎知曉,這是荷蘭人射出的炮彈。
今晚的風比較大,船速相對能快些。
按時間推算,最靠前的戰船應該已處於東側普羅民遮城輻射範圍,距熱蘭遮城也已不遠了。
社寮島搞夜襲,是為了打西班牙人一個措手不及,此處也采取夜襲,由潮水所決定。
大自然的力量太過神奇,任何人都隻能遵循。
“砰砰砰......”
兩座城堡一動一西,二者相距七八裡路城,中間就是台江入海前形成的一座瀉湖。
城堡與敵艦火炮朝著瀉湖狂射,夜間視線受阻,明軍沒有任何亮光,荷蘭人隻能胡亂開炮。
幸虧這個時代紅夷炮準星太差,明軍船隻也小,不然非得血肉橫飛。
張名振隻留下三四艘鳥船監視東側的普羅民遮城,其餘戰船全部向西,主攻沒有完工的新城堡。
“砰砰砰......”
一陣火槍射向空中,荷蘭人打了個寂寞。
同西班牙人一樣,那幾朵飄來的黑大球讓他們恐慌不已。
“發射,發射!敲碎明國人的小腦袋!”
漢斯·普特曼斯提著一杆火繩槍,沿著堡牆快步行走,鼓舞著堡子裡各處雇傭兵。
明軍沒有發射炮彈,他能夠從容地上竄下跳。
大明人太不講信譽了,前年東印度公司聯合海盜劉香,在料羅灣海戰中被鄭芝龍擊敗,被迫向鄭氏繳納買水錢。
那鄭一官不是明國將軍代表著大明嗎?大明皇帝竟然又要來打他,明國人不厚道!
要是漢斯能弄清大明官僚體係,懂得招安一詞的含義,也就不會這般認為了。
“開炮!開炮!”
“是,長官!”
拍著一個火炮兵的肩膀,漢斯無比憤怒。
他前日從巴達維亞回到安平,亨德裡克總督對這座新城堡正式命名,稱作熱蘭遮城。
堡子還處於裝修狀態,但各項設施已經齊備,比西班牙兩座城堡位置更好,也更大更堅固。
今早有鄭家人前來,停靠在普羅民遮的戰船和大多數雇傭兵都到了這邊,準備聆聽總督的指示,再與鄭家談談明年的貿易。
至於晚上嘛,就在已經建好的大廳搞搞舞會,他從巴達維亞又帶來數十舞女,士兵們喜歡得緊。
不曾想午前大量戰艦向外海襲來,聽外麵回來的人說,是大明皇帝親征。
明國皇帝太囂張了,戰船多又能怎樣,鹿耳門就是天然屏障,熱蘭遮城堅不可摧!
偉大的荷蘭國絕非紙片人,海戰不一定能取勝,兩座城的絕大部分人都聚在了一起,固守城堡他信心滿滿。
隻是當看到幾團幽靈般的火焰離城堡越來越近,心頭不禁生出一絲懼意。
“小夥子們,朝大黑球開槍!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