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混賬!”
福州鄭家府邸。
鄭芝龍雙目猙獰,掄起順手的一副案幾重重摔下。
大堂內瓷器雜物碎片灑落一地,能摔的幾乎都摔了。
十餘個貼心兄弟麵麵相覷,老大的情緒必須得到發泄,任誰也不敢開口。
鄭家在福建產業無數,泉州安平鄭府水榭海船都可以直達,當年花了千萬兩白銀建造。
跟福州這處臨時住所比起來,簡直大巫見小巫,摔點東西算什麼,不能讓老大憋壞了。
鄭芝龍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概是摔累了,雙眼望著屋頂。
“大哥息怒!”
“大哥......”
一眾兄弟這才拱手作揖,稀稀拉拉出言安慰。
“皇帝斷我鄭家命脈,又要抽老子的人抽老子的船,老子能不憤怒嗎!”
一巴掌打在扶手上,看起來鄭芝龍仍舊火大,不過方才得到一定釋放,怒氣已減輕了許多。
見老大呼吸沒那麼急促,鄭鴻逵上前一步:
“大哥,陛下絕非迂腐之輩,朝廷若將西夷人趕儘殺絕,先不說我鄭家受損,單單海關司關稅都將減掉大半。
依小弟之見,當今絕不可能自廢武功,是大哥多慮了!”
“多慮?老四,你是聖賢書讀多了吧?整天忠孝禮義,皇帝在你眼裡真那般尊貴嗎!
你效忠的應該是鄭家先祖,禮賢的該是我鄭家軍兄弟,屁股該怎麼坐你難道不知嗎!”
鄭芝龍的火氣又上來了,雙目怒視著鄭鴻逵。
這個四弟從小酷愛讀書,老三鄭芝麟早夭,今年老二鄭芝虎在與劉香的海戰中戰死。
老三仿佛受了某種刺激,擅自將鄭芝鳳一名改成鄭鴻逵。
對各項朝廷政令非常擁護,還想去考取功名走文官路線,對自己一些策略往往很抵觸,腦子裡全是君君臣臣。
若非鄭家五個親兄弟隻剩下三個,鄭芝龍又是護犢的主,真想給鄭鴻逵幾耳光。
“大哥,小弟身上流著鄭家的血,豈會置鄭家於不顧,當今絕非我等想象中那般不堪。
還望大哥換一種方位看待問題,耐心聽小弟分析,切莫誤判形勢啊,大哥......”
鄭鴻逵苦苦相勸,雙眼變得通紅。
老大的脾氣他知道,霸道且不講理,但對於自家兄弟及親信,很多話還是能聽進去的。
鄭芝龍深吸一口氣,手掌動了動。
“大哥,半年前溫體仁重整市舶司,小弟與二哥便請求大哥主動交稅,如今看來毫無差池!”
說到這裡,鄭鴻逵頓了頓,目不轉睛觀察著老大反應。
鄭芝龍沒有吭聲,這句話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的。
鄭家在福建就是霸主一般的存在,曾經的首輔來了又怎樣,他鄭某人照樣可以不買賬。
然而當初若沒有聽從兩個兄弟的建議,不知會被溫薑二人搞成什麼樣子,說不定都已逼上與朝廷對抗之路。
損傷幾十萬稅銀其實算不上啥,起碼核心利益未受到傷害。
而且他鄭芝龍打心底也不願意造反,他隻是一個商人,利益才是最看重的。
他喜歡被朝廷仰仗,因為朝廷沒能力對付他,他隻管掙錢擁兵保持實力就行。
可惜天子今年表現的一切,讓他意識到了危機。
扔點稅錢出去算投石問路,結果的結果呢,天真的要變了,他也沒那個勇氣去抗衡。
“大哥,當今天子撇開重農抑商祖訓,打破戶籍限製,要各行各業蓬勃發展,此令便相當於提高了所有商人之地位。
我鄭家乃一方豪商,銀錢早都可讓子孫富貴,然如若惹得朝廷不滿,試問如何永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