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李景廉清了清喉嚨,接著道:
“臣接任兩浙鹽運使一年有餘,毫無建樹可言,治下官吏腐敗橫行,灶戶民不聊生,臣無比羞愧,請陛下治罪!”
說完,非常虔誠地作揖彎腰。
李景廉所述都是實情,可一個從三品鹽運使,即便位高權重,但麵對的頑疾積重難返,利益群體千絲萬縷,若去硬動,說不定墳頭都長滿草了。
去年上書提倡大力革新鹽課,已經得罪不少人,屬於激進份子。
或許是朝廷無反應,讓其心灰意冷,也或許為明哲保身,由此選擇蟄伏。
但此人任上能夠保持一定平衡,而非陡然直下加劇糜爛,已經難能可貴。
大明需要與醜惡勢力硬剛之人,也需要適時委曲求全,懂得自保的聰明人,那樣才會等來真正的春天。
“李愛卿!”
“臣在!”
“朕聽聞愛卿家妻,靠紡紗織布補貼家用,長子讀書閒暇之時,還去店鋪當學徒,愛卿時常接濟貧苦百姓,極度克己奉公。
愛卿出淤泥而不染,大明官員若都像愛卿此般,何愁大明無中興!”
“臣有罪......”
擺手打斷,崇禎繼續道:
“大明鹽課糜爛,非一日之功,朕寧願所有矛頭指向朕,也不願忠臣賢良慘遭非命,愛卿無罪!”
“臣感激涕零,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景廉眼中飽含熱淚,以往所有委屈,此刻都被天子的這份包容擔當,化作欽佩與誠服。
“陛下,臣鬥膽,請求陛下將臣調入皇家集團,專司鹽業製售,促進兩浙鹽政革新,臣任上碌碌無為,以求據此將功折罪!”
“哈哈哈......”
崇禎笑了,笑得很開心。
皇家集團雖為皇室產業,戶部也有股份,類似於後世國有企業,但很多文官打心底,並不願加盟其中,尤其高級大員。
若進入皇家集團,便代表拋棄掉主政一方的可能,還要與低賤商旅經常打交道,與讀書人追求加官進爵及講求所謂清高,明顯不符。
一個從三品高官,能有此般意識實屬難得,當然,欲在鹽政方麵大展拳腳,應該更占上風。
“既然如此,朕便滿足愛卿!李景廉聽旨!”
“臣恭聽聖諭!”
“原兩浙鹽運使李景廉,廉潔奉公心係社稷,為大明官吏兩袖清風之典範!
為表其品德與革新之誌,著徹查兩浙鹽政後,改任皇家集團鹽業司總襄理,官升一級至正三品,協助駙馬都尉鞏永固,總領全國鹽務!”
頓了頓,又道:
“朕賞賜紋銀一千兩,改善愛卿家中用度,李家長子品行端正吃苦耐勞,太子出閣之時,入東宮伴讀!”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
“謝陛下!”
天子麵帶笑容,今日公審象征意義本就大於實際意義,此等崇尚革新且堅持操守之人,自然得予以重用。
之前曾打算讓他統領兩浙鹽業,既然主動請纓,那就給個更大的。
此舉也算給天下傳出某種信號,那便是天子大刀闊斧的同時,是是非非了然於心。
而且在皇家集團,也不是沒有前途,說不定比主政一方來得更快,其子陪太子讀書,便是一個強烈風向標。
“範愛卿!”
安排完李景廉的事,天子該作總結了。
“臣在!”
“朕之鹽政旨意,立即傳回京師,著內閣六部,速速發往各省!”
“臣遵旨!”
與京師相隔遙遠,之前王承恩宣讀的僅為一份中旨,內閣六部尚未履行相關程序,鹽改細則也尚在京師。
以天子當下威信,即使是中旨,沒幾個臣子敢不聽,但先拍板再完善流程,效率似乎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