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皇商?!
這個詞像一道驚雷,劈在秘勘房內。
王敬指甲裡的石粉,竟然極大可能源自宮廷用石或與之密切相關的皇商工匠!
這意味著什麼?難道凶手來自宮內?或是能輕易接觸到宮內物料的人?
趙明燭和陳硯秋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案件的性質,似乎陡然升級,變得更加詭譎和危險!
“哪幾家皇商?”趙明燭的聲音有些沙啞。
察子報上了幾個名字,其中一家名為“寶瑞齋”的石匠鋪,規模最大,承接宮內活計最多,嫌疑自然也最大。
“嚴密監控‘寶瑞齋’!查其所有人、工匠、近日出入人員、石料進出記錄!但要絕對隱秘,不可打草驚蛇!”趙明燭的命令變得異常謹慎。涉及宮內,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引來滔天大禍。
就在這時,另一名察子慌張來報:“乾辦!不好了!方才開封府又來報,說……說落水的那位戶部張主事的屍體,已從汴河撈起,但其家屬聞訊趕到,哭天搶地,堅決不允作作詳細驗屍,現已將屍體強行抬回家中,說要儘快入土為安!”
“什麼?!”趙明燭勃然大怒,“豈有此理!人命關天,豈容他們如此胡鬨!更何況此案可能與重案相連!開封府是乾什麼吃的!”
“開封府的人說……張家的人情緒激動,且……且似乎有背景,他們不好強行阻攔……”
“背景?”陳硯秋心中一凜,“什麼樣的背景,能讓開封府對一具可能涉及命案的屍體如此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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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那張主事家有何背景!另外,立刻派人去張家!傳皇城司令,此屍必須驗!誰敢阻攔,以妨礙公務論處!”趙明燭幾乎是在咆哮。
他感到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正在收緊。對手的反應速度快得驚人,滅口、乾擾調查、甚至可能動用背景勢力施加壓力,每一步都走在他們前麵。
陳硯秋按住暴怒的趙明燭,沉聲道:“趙兄,稍安勿躁。張家越是如此,越是證明張主事之死必有蹊蹺!他們害怕驗屍!我們更不能讓他們得逞!但強硬衝撞恐生事端,需想個穩妥之法。”
他略一思索,道:“或許……可請崔太醫,以疫病防治為由?夏日溺斃,屍體易生疫癘,官衙派醫官查驗,合情合理,家屬難以強烈反對。”
趙明燭眼睛一亮:“好主意!就這麼辦!崔太醫,煩請您再走一趟!”
崔月隱拱手:“份內之事,義不容辭。”
崔月隱立刻帶著兩名皇城司察子,以太醫局和開封府聯合巡查水溺疫防的名義,趕往張家。
然而,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場更大的風波。
崔月隱走後,秘勘房內暫時陷入沉寂。石粉指向宮廷的線索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而張主事家的異常反應又添新的迷霧。
陳硯秋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汴京城的繁華景象。夕陽的餘暉給這座城市鍍上了一層金色,但在他眼中,這金色之下卻湧動著無儘的黑暗與殺機。
從瓊林宴毒殺,到王敬被勒斃偽裝自縊,再到張主事落水,線索看似雜亂,卻都隱隱指向川蜀舊案,指向那個隱藏在深處的龐大陰影。
對手殘忍、狡猾,且能量巨大,似乎能輕易動用官場、市井、甚至可能涉及宮廷的力量。
“南陽石粉……寶瑞齋……”陳硯秋喃喃自語。他總覺得,這個發現至關重要,或許是撕開迷霧的關鍵。
突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猛地轉身:“趙兄!立刻查一查,那‘寶瑞齋’的東家,或者其主要的供貨對象、後台靠山,與韓似道韓相公府上,可有任何關聯?!”
趙明燭聞言,瞳孔驟然收縮!
如果……如果這宮廷石料的線索,最終也能隱隱指向韓似道……
那這一切的瘋狂滅口和層層阻礙,似乎就有了一個更加清晰而可怕的解釋!
他不敢怠慢,立刻親自去安排這絕對隱秘的調查。
陳硯秋獨自留在房內,心情愈發沉重。他走到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塊灰白色的南陽石碎片上。
光滑的斷麵,細膩的質地,在燈光下泛著微弱的瑩光。
這來自深山的石頭,曆經開采、打磨、運輸,最終成為裝點帝國最高殿堂的華美飾物。然而,此刻它卻作為謀殺案的證物,靜靜地躺在這裡,沾染著血腥與陰謀。
它本是文明的產物,此刻卻成了野蠻的注腳。
就像那科舉,本是選拔英才的煌煌大典,如今卻成了權貴媾和、傾軋寒門的肮臟戰場。
文明的悖論,莫過於此。
他伸出手指,輕輕觸摸那冰涼的斷麵,仿佛能感受到其背後所連接的、那張巨大而冰冷的網。
網的另一端,究竟牽著誰的手?
是韓似道?是宮中某位貴人?還是某個更加隱秘、更加古老的可怕存在?
窗外,暮色漸濃,汴京城華燈初上,一派太平盛世景象。
而皇城司秘勘房內,陳硯秋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正從腳下的地底,絲絲縷縷地滲透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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