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從讜見陳從進不說話,想了想,回道:“今日倉促了些,這樣吧,老夫過些時日再給郡王回複。”
不能當場談妥,陳從進有些遺憾,不過,錢糧在人家手中,陳從進不動兵的情況下,確實有些困難。
於是,陳從進淡淡的說道:“既如此,煩請鄭相儘快回信,當知大軍停駐一日,所耗錢糧甚多。”
鄭從讜深深的看了陳從進一眼,並未答話,而是轉身離去。
鄭從讜在心中,忽然有一股無力感,大唐怕是真的不成了,黃巢攻入關中的後遺症,已經是越來越嚴重了。
若非朝廷碰上了黃巢這檔子事,陳從進又豈敢如此跋扈,積重難返!積重難返啊!
而就在陳從進和鄭從讜剛剛相談後,第三天,朝廷所派來宣旨的宰相鄭昌圖也已抵達雁門。
陳從進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給朝廷一個麵子,於是親自奔赴雁門,麵見宰相鄭昌圖。
說起來,陳從進眼下也算是個宰相,畢竟身上還掛著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就算是個虛的宰相,但自己還是郡王,論地位,這些實權宰相還得向自己行禮呢。
而抵達雁門後,鄭昌圖即便是知道旨意來的慢,陳從進已經奪取了大同,雁門二鎮,但是鄭昌圖還得公事公辦,宣讀詔書。
詔書的內容,和蕭郗派來急報中的意思,是差不多的,總之就是讓盧龍,大同,雁門三鎮,各安其地,謹守藩籬,不要同室操戈雲雲的。
陳從進接了旨後,言:“聖人旨意,來的如此之遲,李克用早已遁逃,本王剛剛上書朝廷,請授王猛為雁門節度使。”
鄭昌圖言:“郡王,李節帥侵攻他鎮,然其還是忠於國事,征討黃巢頗有功績,雖有小過,但瑕不掩瑜,還望郡王撤出雁門,讓李節帥回返雁門吧。”
“本王已任王猛為雁門節度留後,軍令下達,豈能朝令夕改!”
鄭昌圖怒道:“郡王如此行事,欲敗壞天下呼!”
陳從進也不慣著,回懟道:“國事如此,又豈是本王之過!”
“郡王若能退兵,此舉必然受天下矚目,將來史冊之上,必留郡王忠心耿耿,勤於王事之美名,若是不退兵,野心勃勃,悖逆作亂,恐怕史筆如刀啊!”鄭昌圖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陳從進念頭一轉,回道:“昔戰國之際,諸侯相互攻殺,數百年而不休,今本王全據三鎮,則三鎮複生安寧,若今退兵,他日則操戈再起,百姓何辜,竟受此罹難!”
鄭昌圖氣急而道:“此強詞奪理之言,大唐又豈是周室可比。”
陳從進不言,鄭昌圖又逼問道:“旨意已下,郡王究竟奉不奉詔!”
逼問的急了,陳從進也發火了,扔下一句話後,轉身便走。
“此亂命也!本王不奉此詔!”
“跋扈至極!跋扈至極!”
鄭昌圖一怒之下,當即離雁門而南下河東。
鄭昌圖的心中,憋著一股火,卻又無處發泄,先是在魏博被那個樂從訓羞辱,給陳從進宣旨,其竟然不奉詔。
亂大唐者,果是河朔三鎮!
陳從進拒絕奉詔,那就說明此人已經下定決心,要全據大同,雁門了,一想到這,鄭昌圖就對大同防禦使赫連鐸深感不滿,若非此人爛泥扶不上牆,陳從進又哪來的借口出兵。
既然如此,鄭昌圖已經在考慮,如果朝廷要討伐陳從進的話,可以出兵的藩鎮有幾個。
成德魏博就算了,北邊還能聽朝廷的,估計也就義昌和義武了,義武軍節度使王處存倒還是忠心的,隻是其現在還帶著兵馬在河南之地和巢軍作戰,討伐陳從進恐怕是有些分神乏術。
若是義武不出兵,義昌楊全玫那也是獨力難支,天平,義成,河陽,宣武,忠武諸鎮,都被巢亂所牽扯,就算出兵也出不了幾個人。
真要打的情況下,恐怕隻有河東鎮,昭義鎮,至於北邊的振武,天德,那連鄭昌圖都不指望了。
振武軍兵變,節度使契苾璋因為援救赫連鐸一事,賞賜不足,已經被王卞趕下台了,內部亂紛紛的。
天德軍攏共就三四千人,還得防著境內的黨項人,自顧不暇根本不可能出兵和陳從進打。
為今之計,鄭昌圖隻能派人急奏朝廷,自己先去河東,聯絡族侄鄭從讜,等待朝廷下一步的命令,彆看鄭從讜年紀比鄭昌圖大,但是論輩分,鄭昌圖比鄭從讜還高一個輩。
雖然陳從進覺得,就朝廷眼下這個處境,估計是不太可能再號召諸鎮來圍攻自己,至於河東軍,當初打李克用的時候,河東鎮鬨出了多少樂子,陳大帥都不稀的說這幫人了。
而在鄭昌圖離開後,陳從進加緊控製雁門鎮的舉措。
陳從進先是將忻代二州的州兵,重新整編,又從靜塞,經略,雄平三軍中,各抽調千餘人,組建雁門軍,人數四千眾。
陳從進遷安守圭為雁門軍軍使,至於王猛的節度使頭銜,那就是個虛職,作為陳大帥身邊最信任的老夥計,王猛一日不跟隨在大帥身邊,那大帥都有些吃不好,睡不香。
而王猛自己也很高興,一躍而上,當了節度使,不管有沒有實權,到了節度使這個位置,那就是武人最巔峰的職位。
說實話,王猛當初從軍時,做夢的時候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當節度使。
忻代二州,百廢待興,對於治政方麵,尤為重要,而且又是處於和河東鎮的最前線,局勢更是複雜多變。
陳從進在自己的人才夾帶中,挑了半天,決定從藩府中,遷幽州判官範學俊為忻州刺史,推官劉興業為代州刺史。
處理了雁門鎮,後麵還有一個小麻煩,那就是大同鎮防禦使赫連鐸。
雁門如今算是陳從進的前線,中間隔著一個大同,這不控製在手中,那陳大帥就真的寢食難安了。
陳從進思索著,該怎麼安排赫連鐸與白義誠二人,赫連鐸此人是大同防禦使,他就算迫於無奈降了,但其畢竟是吐穀渾的共主,降了,也是口服心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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